写顾老布置下来怎么也写不完的作业。
浓郁的墨香混着将军府院子里不知名小花的淡香,和着顾廷之书房里的糕点气味,是楚宁快乐幼时与将军府的所有记忆。
顾老将军临去西羌的那一天,还来永安侯府拜别过叔父。
“楚宁是个聪明孩子,后面的学业,便交还给楚兄继续了,”顾老笑眯眯的,顺势掏出一大叠字帖。
“这些字帖是我近些年的得意之作,廷之已经练过,就留给楚宁继续练习吧。”
楚宁皱起鼻子,不情不愿接过字帖,探头去看顾老将军身后。
“你廷之哥哥没来,但是也叮嘱我们楚宁要好好写字啊。”顾老哈哈大笑,揉乱楚宁的头发,又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差点把她拍进椅子。
没有了顾廷之准备好的墨,也没有人在催着做作业交作业,楚宁反而更用功了些。
等到去年她写信给顾老让他评判作业时,顾老终于直言她的字已经学了七七八八,与顾廷之可相较一场。
然而楚宁却从没有给顾廷之寄去一封信。
就像是在互相较量一般。
起初她还会在给顾老寄去作业时问起顾廷之,直到久久收不到顾廷之的回信,楚宁便再也不在信里提起顾廷之。
她那藏在梳妆镜下的一封封信,是对顾廷之不告而别的生气,也是两人互不往来的证据。
楚宁觉得嗓子里都被噎着,干得不行。
她闷闷给自己倒了杯茶,试图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到叔母和婢女的闲谈上。
两人不知怎的又说回到顾廷之。
婢女正信誓旦旦将在楼下人群中听到的杂说转述给永安侯夫人,表情虔诚又向往:“夫人,西羌王女本是要即位成为西羌王的。”
“去年在前线,王女击杀了北戎大将,将北戎气势一下子打压下去,但王女也受了伤,差点没能回去。”
“要不是顾将军当时单枪匹马冲进北戎包围带回王女,王女可就危险了!”
永安侯夫人听到这里瞪大眼,捂住嘴小声问:“那后来呢?”
婢女摊摊手:“后来顾将军就带着王女一起回南齐了呀。听说今日等回朝后,顾将军要先带王女回府,再进宫叙职呢。”
永安侯夫人放下手,长长呼了口气。
四周早就没了人,茶楼里也已经空空荡荡,等着伺候的小厮三五聚在一块,大约在说同样的话题。
永安侯夫人虽然没吃到一块糕点,但也听了一耳朵故事,心满意足地拉着楚宁:“宁宁,咱们回府吧。”
“路上再耗些时间,说不定能碰到顾将军带王女回来呢。”
楚宁一直勉强撑着正常表情的脸突然垮掉。
就算刚刚能躲开顾廷之探寻的眼神,可将军府毕竟就在永安侯府的旁边。
今日能躲过与顾廷之的见面,这三日能躲开,但总不能一辈子不朝将军府的方向走吧。
回府的一路上楚宁都心事重重的,甚至连永安侯夫人的话都没听进去几句。
直到马车急急停下,楚宁就着惯性差点冲出去,她才蔫蔫地抬起头掀开帘子朝外看。
前面就是永安侯府了。
按平时,轿夫将马车停在府门口,等永安侯夫人和楚宁进了府,再转弯从后门回。
府门口的这条道永安侯府与将军府共用,空旷了几年,今天却一反常态显得格外拥挤。
楚宁伸长脖子望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想起先前永安侯夫人所说。
“宁宁快看,咱们赶得正好,顾将军和王女也回府了。”
街道仍然如往常一般安静,顾廷之只带了几个贴身亲信送王女回将军府。
他们似乎也才刚到,在将军府门口围着,有序搬动着印有赤槿花样的箱子。
永安侯夫人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又帮楚宁理了下头发,轻声道:“看来日后王女要长居将军府,咱们下去先打个招呼,过几日再递帖拜见。”
楚宁仰头,让叔母给自己理顺发髻,不说话的样子显得格外乖巧。
永安侯夫人想再说什么,见她这副模样,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等到两人磨蹭着下了马车,顾廷之和王女已经在将军府门口,准备进去了。
永安侯夫人示意婢女上前禀报,楚宁落后半步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感觉等了很久,又或者只是过了几息。
前方传来交谈声,紧跟了几下明快的笑声。
楚宁盯着脚尖的绣花,试图辨出是哪家绣娘的手艺。
“这里不是西羌,永安侯夫人不必拘礼,喊我瑶悦就好。”
王女的声音格外清脆,楚宁想着,连她的名字都好听。
“顾廷之总提起伯母,我便跟着他一道喊夫人伯母。”
永安侯夫人已经与王女聊了起来,楚宁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