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山洞,在地下暗河中上下跌宕。那洞中怪石嶙峋,幽深潮湿,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宝翔摸了下嘴巴,不知为何黏着些糊状物。他口中满是膏脂味,顿感恶心。
他晃脑袋,头痛欲裂,背上隐隐发热,居然手脚又可动弹了。
“你吃了我的胭脂。不许赖皮啊,须得做我手下!”黑暗中花篮幽幽说。
“老子不吃胭脂好久了。姥姥的别烦我!”宝翔颇为烦躁。
“是我给你吃的。盒中胭脂便是解药。我花篮恩怨分明,还你人情。不要多心。你血脉受损,即便吃了解药仍得好好将养,目下算半个废物喽。等离了这片地界,你我各奔东西,若你敢追究,我将来毒死你老婆孩子!”
宝翔没言语。暗河流到深处,伸手不见五指。
花篮轻道:“你昏迷时讲了好些胡话。宝氏皇朝杀了你父母?你那么恨他们,何苦为唐王那个昏王卖命。”
宝翔背后冒汗,不知自己说漏了什么。花篮肯喂他解药,似有误会。
他只得说:“再恨还能翻天?父母死了,我还得活。反正是为挣钱,唐王那混饭人多了去。他要和蔡述一样,我这种人倒不好混了。”
“天底下和你一般想的人太多了。我那荷包是父母所留,他们死了几十年,我做梦还是宝氏搜捕遗民的事儿。我们这些人,虽然散开了,还是不忘复仇,时时叫狗皇帝不痛快!”
宝翔心中一动:“说到底,大姐你在沈富身边,真不和他一伙儿。”
花篮咯咯笑道:“小兄弟,主人和雇佣的打手算一伙么?是一伙但不一条心。我找我的机会,他寻他的富贵。”
花篮摸索着,点燃一根火折。她那张孩子脸在火光前藏不住皱纹,像是黄泉冥河上的鬼娃娃。
花篮眯眼瞅头顶,宝翔吹了下口哨,洞中石笋千奇百怪,闪着五彩光芒。
低头看那清澈水里,居然有散落的白骨,小鱼欢快地穿过骷髅头。
“花大姐,你来过这?”宝翔问。
花篮迅速捉起一条发白的小鱼,再丢入水中:“我就猜有这么个地方,可没找到过。”
宝翔刚要开口,小舟挤入一拱门状大石,霎时数石微摇。他心觉不妙,弹起身体,拉过花篮,二人往船边贴。同时,他一腿掂过木老头向上扫去。木老头应声而落,上面中了十来支箭。他和花篮不约而同匍匐,哪知木舟陡然下了数丈高的瀑布,他俩被抛到半空,又跌了下去。只听咣的一声,船翻了身。花篮尖叫,宝翔在黑暗中去捞她,刚碰到到她,水流便将二人冲入下坡。
宝翔虽恢复了些气力,但四周太黑,要带个不会水的人,岂不辛苦?
他正想着,脚下水陡然变浅,让他能踩到水底。
再往前走,水越来越浅,变作小溪。宝翔在黑暗中对扑腾的花篮喊道:“不慌!我在这里!”
花篮回神,从水中直起身来。
不一会儿,花篮又点了火折子。她捂着肋部,拿火的手抖不停。
宝翔笑说:“莫怕。我不是你手下么?”
花篮不太开心应道:“嗯!”
二人穿行过蜿蜒的通道,水只浸没了脚踝。花篮走得很慢,宝翔并不催她。
在往上走,水分两脉,中间窄道却是干的。宝翔隐隐看见光亮,以为找到了洞口。
然而,他再往前,那却不是天光。
他们置身于一座神工鬼斧般的山洞大厅里。
石头大厅顶上,有十几个倒挂的钟乳石,个个缚着燃烧着的松明火把。
整座大厅堆满了金银、珠玉、宝石,丝绸。
琳琅满目,光彩炫人,数量之多,即便如宝翔,亦是平生未见。
令宝翔更惊异的是:大厅中央,有一个身批金丝鹤氅,戴着黄金面具的人,半躺在一辆精致的紫金轮车上。
周围还放着四口密封的红漆箱。
宝翔大胆走过去,揭开面具,那人正是死去的顾咏江。宝翔不管有无机关,飞身垂手,探了他的脉搏。
顾咏江是死了。因为山洞隔绝暑热,他的尸体面容发黑,但没腐败。
花篮蹲在座螺钿屏风后,说:“他死透了。是我亲手做的。我最怕沈富犹豫,以宝物和官府媾和。顾咏江死了,我不担心啦。”
宝翔听她承认,颇觉毛骨悚然。
花篮似不耐寒意,颤音说:“这些财宝俱是‘首富’沈明留下来的。我知有三个秘库在江南……。沈富醉后曾说起:多年前,沈明和某贵人合营事业,所获金银珍宝无算。近年在南方各处,沈富应沈明之命,成了一个生意为名的秘社,吸引了不少人入社,都是靠着传说中的前朝‘遗宝’为幌。只要你加入生意,就可能找到一本‘青华仙册’,得以长生富贵。我本来是前朝遗民,以为借此找到顺帝他老人家,实现父母遗愿。可我在沈富身边渐渐绝望:我认为世间根本没有仙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