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来救治万岁。
可是当她跑到那扇盛开着美人蕉的轩窗,她忽站住了。
原来,在花丛之中,月晕之下,站着一位年少道士。
那道士一身羽衣,随风飘然,显然正在焚香祈祷。
他见了谭香,先出声道:“你?你如何来了这里?”
谭香急得糊涂,人还未辨别出来,听声音,却知道是蔡述。她诧异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蔡述隔着窗道:“此地乃是吾姐蔡贵妃生前所居之处。今日贵妃冥诞,万岁召我在此助他祈祷,此行机密……”
他扫视谭香脸色,瞬间肃然,蓦然以手支窗,跃过了窗台。那羽衣拂过琉璃灯,烛火微摇。
谭香大汗淋漓道:“万岁正在问我话,忽然病倒……我得去喊外头的人。”
蔡述摇头,反身疾步道:“万岁龙体不安,天机不可泄露。此地传唤太医费时过久,待我先去查看。”
谭香不理,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蔡述白影已远,她再咬牙,跟着去了。
蔡述好像背后长眼,脚步不停,脆声道:“你将琉璃灯下紫檀匣子打开,内有一金丝袋子拿来与我。”
谭香想事已至此,只能听他。她手忙脚乱,果然翻找到个金丝袋子,捧着奔向竹屋。
竹屋里,俩个老太监浑身打颤,一个跪在床边,一个捧着皇帝双腿。
蔡述则还算镇定,替皇帝诊脉。
此时有风吹过,竹屋生寒。
蔡述如老僧入定了片刻,才问谭香:“袋里有没有一个紫色的蜜蜡丸,拿来。”
谭香把袋子抓紧,终于说:“你不是太医,若给万岁吃错药怎么办?”
那俩个老太监也对视着,面现狐疑之色。
蔡述从怀里取出一张信笺,还有一支西洋人的小巧鹅毛笔。
他用笔尖刺穿手臂,蘸了自己鲜血写道:“叙之自承罪责”。
谭香口干舌燥,没再多嘴,找出那丸药递给他。
蔡述碾碎了蜜蜡,打着手势让老太监们给皇帝服下。
俩个老太监一个拿水,一个送药,好不容易给皇帝吃下了。
水从皇帝口中淌下湿了衣襟,谭香忙不迭过去,替皇帝用手帕轻轻擦干。
蔡述拉好袖子,对谭香说:“我虽不是太医,但读闲书多粗通医术。这些全是贵妃沉疴时我搜罗来而没用掉的珍奇药,一丸可保十年之功,如今十年未到。若是去请太医诊治再上内库寻找,一来人心大乱,二来时间不及。”
谭香到了此时,只能听天由命。
一阵狂风来,竹屋中的烛火被熄灭了。老太监连忙摸索着去点亮。
谭香心有戚戚,叹息道:“若是万岁不再醒来,那可怎么办?”
黑漆漆中,蔡述神色难辨,可那少年般嗓音却是清晰。
“那么,”他耳语道:“我得辅佐江山,你们都要殉葬。”
谭香如被雷震,将手中金丝袋重重一丢。
这时,却听到有人长出一口气,呼吸由平变重。
烛火重亮。蔡述望着谭香,口角略带讥讽笑意。
谭香不管蔡述,忙向那边摸去。
她轻轻唤道:“万岁?万岁?”
这一刻,对谭香真是比下回九层地狱更难熬。
皇帝的呼吸由重逐渐变轻。
他再长出了口气,睁开眼皮,沙哑道:“朕在何处?”
谭香心中落下块大石,喜极而泣道:“万岁!”
皇帝看她的眼色冷漠,吃力转头,望向屋里其他人。
他好像从大梦中醒来,神疲力竭,顿了顿,才唤:“叙之?”
“臣在。”
皇帝却一言不发,眼珠子盯着屏风上的山水。
过了好久,他又睡了过去。
蔡述同那俩个老宦官,将皇帝搬到了蔡贵妃的床铺上。
虽然贵妃薨了几年,但陈设如昔,暂可歇息得。
谭香靠着床脚,跪在一个蒲团上,和个宫女一样看着皇帝。
可她逐渐困倦,居然还是睡着了。
待她醒来,窗外渐渐天亮。屋里只有她,蔡述,还有皇帝。她看了眼屋外,殿宇之外,多出不少黑衣的宦官,皆垂颈肃立。
皇帝低声道:“朕此病突然,还好你们衷心救主。朕近年精力不济,有意早传大位于太子……”
蔡述向谭香瞥了一眼,说:“太子年幼,臣尤不通,因此天下之望,皆在万岁。万岁不必忧心。此次发病,恐是江南多事所致。方才臣探得万岁脉象已苏,正好借着闭关之由,悉心颐养。”
皇帝默然片刻,道:“你方才可见到椅上的陶盆木胚?你看,那像什么?”
蔡述眼观鼻说:“臣护驾心切,不过略看了看。那陶盆上有盖而下有圆,岂不是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