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早已预料到如今的结局了吗?”姜昀熙缓缓取出别在头发中的一根银针。
厉扬澜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自顾自的说着,目光平淡无意,“我五岁前和母亲混迹在青楼楚馆,看惯了母亲为了我委身于一群禽兽,也看惯了世人尖酸刻薄的嘴脸,日日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就连母亲也曾鄙夷嫌弃过自己。昀熙,你还记得吗?在那个肮脏无比的巷子中,我正在被李松昊他们殴打羞辱,只有你仿若一道光劈开了周围一切荆棘,向我伸出了援手。那一刻我明白自己是被人在乎的…”他眸光渐渐温柔。
“当我陷入泥沼之时,你给了我希望,你说如果世界改变不了我,那我就来改变世界…”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姜昀熙打断,“改变世界的意思是以身正纲纪,为民造福,立身无愧,来推翻世间沉珂烂俗;可你口中所言,所做从不是如此。你纵容大臣欺压百姓,克扣粮饷,坑杀将士,陷害忠良。你做下的种种又何尝不是让别人深陷泥潭!”
“可我做到了,我甚至马上就要荣登大鼎,改变这个世界…”
“你是改变了世界,但也改变了自己,不再是厉扬澜!”
“你又怎知现在不是真的厉扬澜?”嘴角带着苦意,转过身目光所及正对着院中的一颗长绦柳树,“这个世上的每个人都有阴暗的私心,墨子非有,荀澈也有。他们只是从不敢像我一样的在你面前表露”他刹那间转向姜昀熙的锋利目光,“但他们能靠着权势获得和你并肩的机会,我不甘心…”
姜昀熙觉得面前的人已经陷入梦魇之中再也醒不过来了,他恍惚的面容已经遮掩不住自己颠沛流离,患得患失的担心。
“我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我做到了。我能替代荀澈的太子之位为你的大军凯歌践行,我感觉到那一刻自己像踩在云巅之上般的飘飘然。”
“每个人都有阴暗面,但我们生而为人便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恶念,否则与畜生又有何异?”
他眸光显出脆弱的光芒,“也好,能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大的救赎,我无悔了!”随即闭上眼睛,似乎无畏无惧。
姜昀熙清弹手中的银针,只见刹那间飞快射出,瞬时没入厉扬澜的心口。
他睁开了空洞的双眼,手撑着地面不住挪动,他拽住姜昀熙的裙角,费力的吐出一口鲜血,“我知自己罪无可恕,你能否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丝毫的情意?”
姜昀熙俯瞰着他,“在国子监时,我对你有同门之宜,有过怜悯之心,有过帮扶之意,唯独没有恋人之情。”
他猛的大笑起来,“原来…竟是这种感觉!”嘴角的鲜血不住地流出。
随即眼神牢牢的注视着那张早已深入骨髓的面容的脸“但愿来世我能出生于一个平凡之家,远离皇室…”慢慢没了呼吸。
姜昀熙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指抚下了他没有明目的双眼,“愿君来世得见太平盛世,一生平安无忧,为民谋福!”
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光明正大的从正门推门而出。门开的一瞬间,门口围满了士兵。而当首第一人是铠甲披身的沈憧。“昔云将军,对不起了!”
而姜昀熙似乎也早已料到这一幕,平静的跟着沈憧走了。
与此同时,昔云将军就是大盛昀熙郡主的消息被传遍了天下,令无数人惊得合不拢嘴。大街巷尾都在议论纷纷。
更是将她是上天派来的女战神的神话故事坐实了。否则一介女子怎么能在军营中比男子还英勇善战,还能在百万精兵之中突破重围。
天启皇宫之中,众位大臣都看着殿中央的姜昀熙,无不惊叹这女子瘦弱之身是怎么在三军之中斩将夺帅的。
姜昀熙也在观察着宝座上的墨熠,身穿黑色龙袍,头戴冠冕,即使已上了年纪,续了胡髯也依然是风流倜傥,英俊无匹。
“殿中就是大盛的昀熙郡主,也是昔云将军?”墨熠甩了甩袖子。
没想到的是姜昀熙竟直接承认了,“没错,我就是昔云将军。”
此话一出,立即掀起轩然大波。
“郡主果真不是女中英杰,有豪爽之气!”话锋一转,“那郡主为何要刺杀大盛太子?”
殿中穿出清灵的笑声,“陛下这是何意,我大盛武嘉帝陛下可从未成婚,更没有有一儿半女,又何来的太子?”
“厉扬澜本是上一任盛帝驾崩之时指定的监国人选,继位之事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真是天大的笑话,他可曾被册立为太子?可曾有亲笔密旨?可曾为大盛做过一丝一毫有利百姓的福祉?于公,他无名无分,于私,他遭人唾弃,何来名正言顺?”姜昀熙的话让众人都盯着她。
“果真是伶牙俐齿,不知你被推上天邢台之时是否依旧还能坚持这幅有恃无恐的说辞!来人,将昀熙郡主推往天邢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