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良久,仍未看到自己预想中的爆炸。仙月雨瞳双手紧握成拳,有点不甘,便把注意力放在祭台中央的那个人身上。
干净的白衣,清冷,孤寂,渺远。不知该用何等言辞,才能描绘出他惊为天人的风华绝代。他站得很高,近乎与星月比肩,只能供世人仰望,却万万不能走近触碰。
即使相隔甚远,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仅是一个背影,一个侧颜,都足以让天地为之失色。如瀑银发此刻被束起,少了几分恣肆,多了几分庄重,叫人移不开眼眸。仙月雨瞳被这一幕震撼,暂时忘却了仇恨。
多么……不容亵渎。冷月派奉他为神明,如此想来,似乎……也情有可原。
雨瞳就这样失神地看着,放任思绪游离至远方。而她不知道,对方的眼神也曾落在过她的身上。
修为高的灵修者,目观千里只是小菜一碟。
随着笛声的起越跌宕,银月冥湖四周,万千惜月花璀然绽放,美到叫人屏息。是那种清冷至惊心动魄的美。
此时,在场所有人都被壮观景象震撼,唯剩一片无声的虔诚。
仙月雨瞳离湖畔很近,她不由屏住呼吸,注视那蓝色淡雅的花瓣一片片依次绽开……
万千朵蓝色惜月,齐齐升到星尘之地的上空,朝清冷浮华的冷月奔赴而去。
夏泠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你说……祭司大人会长着怎样一张脸呢?”
雨瞳还没从恍惚里回过神:“……不知道。”
“我觉得,”夏泠遐想道,“能有这般出尘气质的人,定然也有不俗的容貌吧!真想近距离一睹究竟啊……”
就在这时,她身旁站着的某宗派代表开口赞叹:“好久没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了。”
“当真是此辈的佼佼者。”一位老者点头以示肯定。
“颇有先祭司风范……”
“他毕竟是冰子尘之子。”
……
仙月雨瞳听着周围的议论和赞美,再次抬头,望向祭台上绝尘的身影。一阵无名火忽然席卷全身。
圣祭、圣祭,本就是为超度亡魂,才特地在中元节举行的仪式。大家都只看到冰翎在祭台上宛若天神的那面,可谁又想得到,神明的白衣下有一颗恶魔的心呢?
整个仙月族,她的爹娘,平时和她亲如姐妹的阿岚、阿霏……
雨瞳心口闷得厉害,无助感占据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她能活多久还是未知数,前方复仇的道路又那般坎坷崎岖……她不能指望自己的真实身份永远不暴露。
拖的时间越久,越危险。
她离开了人群,往远处小跑而去,直至离圣祭现场足够远,才停下了脚步。
银星湖分散出的支流,蜿蜒在整片星尘之地。
环视四周,发现自己不经意间,跑进了平日练术法的小树林。也好,她干脆就不回去了,反正圣祭结束后要在这儿和韶玦祎见面。
仙月雨瞳拿出事先折好的纸花,一共有十四朵,以此祭奠仙月族上下一百四十多口人。近期忙忙碌碌,她没空折一百四十朵花,无奈之下只好从简。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花的花瓣,在中央放上一个小蜡烛,点燃,花灯也就做成了。她沉默着,将花灯轻轻推入河中,任它们飘浮在河面上。
伸出手,碰到灯的三根手指滚烫,碰到水的两根手指冰凉。
去年这个时候,她和娘亲在仙月府的河中放花灯。
那时,阮瑛莲站在她身边,爱怜地摸着她的头,问道:“瞳儿,你知道中元节为什么要放花灯吗?”
她想了想,说:“缅怀故去的亲人?”
“嗯,差不多这个意思。放花灯是对逝者的尊重,也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相信九泉下的灵魂,能感受到我们的思念。”阮瑛莲笑了笑,继续道,“中元节,是死去的亲人回阳间,与活着的人团聚的日子。”
“唔。那我们的花灯是放给谁呀?”
“给你素未谋面的祖母。”阮瑛莲叹了口气,眸中浮现些许深沉,“她一直是天外天的命运缔造者,两年前仙逝了。”
思绪一直在游离,她坐在河畔边发呆。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仙月雨瞳才回过神来,那几只花灯早就漂远了,在水天相接处隐隐闪烁着微弱光芒。
所以……
爹、娘,瞳儿就在这里,你们能看到我吗?今天是中元节,越过生与死的界限,我们……可以团聚吗?
你们在吗?在吗……?
不由再度伸手,下意识往空气中抓了一把,似是想抓住谁,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忽然想起,韶玦祎有看见鬼魂的能力。往昔她那么怕鬼,但此刻,她多希望自己也有这种本领。
好寂静。圣祭……已经结束了?
仙月雨瞳起身,不由怅惘。他应该能找到她的吧?他会为他已故的父母放花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