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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团队去哪了?贝鲁西斯和你的其余杰作都在哪里?”
史蒂夫终于走到厨台,汗水浸湿的速干衫和那双初雪消融似在滴水的蓝眼睛,拆折出的心碎、失望和太多太多,是否也一样映在另一个人的蓝眼睛里。莱纳望着他,望的却不是他。如果说他的眼睛是初雪后的春泉,布鲁斯则是冰封下的幽潭,吸纳着一切,兀自沉沦。
他和她已有多久未见?又是否会再相见?大约不见也是好的。
她有些失神,只是没有人察觉。史蒂夫凑得更近,查尔斯的轮椅又往前挪了几寸。她终于在缩小的包围圈里回神,纵然清冷如一的神色没让任何人瞧出不妥。她又挑起习惯性的似笑非笑,“他们在很安全的地方。”不过这一次没有再推脱。
“很安全的地方是什么地方?”迈克尔这样问她。
她说:“很安全的意思是这座牢笼里没有人能为你解答。”意思是很安全的地方是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就不会被逼问。再忠心的随从也比不过一个“一无所知”。
遗憾的是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一无所知。知情的不会被围困,墙中的不知情。谁成了谁的牺牲品,谁又在心甘情愿。乍看下毫无条理的选择,总会有一个背景、一段故事,然后再审视,荒唐也未必荒唐。
她有些悠远的眼神落在别人眼里仿佛是天高地远、安排巧妙的得胜姿态。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如果伊斯科夫还在这里,一定会认得这个眼神。记得这个她曾在飘寒极地的露台,趴在积雪扶栏,眺望总是灰沉沉天空时露出的眼神。像是看见远方,像是看见希望,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进。
可是他走了,和她生命中所有的过客一道。是在冲澡后的暖意里突发兴起开一听冰啤却无人碰杯,是在停场外的吸烟区看到衬衫袋里一盒盒名贵烟牌、发觉更怀念土烟味道,真实忆起那个在雪天饮酒吸烟如命却总阻碍她效仿的人,不见了。带着一颗伤痕累累也疲倦的心回归到最初的温柔乡,徒留她一人背负了所有记忆在人世间独行。
这是她的选择。
而被错解的胜利者姿态照旧引起不必要的针对。开着暖气的顶层公寓又骤降了几度,捏到咯吱作响的骨节拳眼,让罗根的手再没法握紧查尔斯的轮椅。从敞口略大的衬衣襟下绷紧的大片肌肉,能看出他又在触景生情。
“你知道血肉里植入金属的排异感会让人恨不得剁了手,知道麻药消退后浪卷来的痛楚把最强战士逼到满床打滚,知道在虚脱时分梦与现实边缘徘徊挣扎的无措么?不,你什么都不知道。”说话的是史蒂夫,却像在与罗根的金刚狼一生感同身受,“还在为手头的超级战士沾沾自喜,着了无意义的结果要求他们再快一秒、就一秒。即便成功了又如何?生命的意义并非是再而突破极限,在于敬重、敬重生命的脆弱、敬重它的规律。”
史蒂夫很擅长演讲,一番说辞娓娓道来,确然叫人动容。罗根手臂上、脖颈里的青筋在暴起。脆骨声好像也发自莱纳自身。她朦胧中有种错觉,好像烈火灼心是她、好像死去活来是她、好像欲逃难脱、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终到麻木认命也是她。背景是血红的,眼睛是充血的,周遭是染血的、充满恶意。在这样的世界里走出,有人问她,还否忍心对更不幸的人下手。
不幸不是行不义的理由。她记得是史蒂夫常挂嘴边的一句话。但他错了。不幸是愿不幸加于他人、愿病态感同身受的根基。
“因为敬重才更珍惜强大的真谛和意义。”她漫无边际的回答像是一堂哲学课,”都是为了科学、为了文明、为了进步。”
“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癫狂——看不到所谓‘为了科学’的不顾一切。”查尔斯的声音在模糊的边缘撕开一道口子,“你总是那样清醒、那样理智,和痴迷力量、推崇极限的疯癫格格不入。你更像是压抑了本我、活成别人身份的高明伪装者。”
她的嘴角其实略有下顿,但幅度太小。她迎着教授温和也一针见血的洞穿目光,“科学本是件很冷静的事。”
“你看,你用审慎的眼光看待每一个问题,而科学的狂热信徒用偏颇的激情追逐极端。你其实并不理解他们的走火入魔,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好比你不能理解特瑞特对你的痴狂——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在故意活成另一个人。”
莱纳却摇头,“疯子才追求极端,我们在探索的是人类文明的下一个梯度——这本是个很理性的目标。”
是谁说疯子才会发疯?清醒得拥抱比疯人更狂野思潮的,或许更会叫人害怕。莱纳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属于哪一种,又或者一种都不是。唯独此时她眼里偶泛起的光,夺目也妖冶的光与小丑有几度相仿。可能小丑是她唯一真正打过交道的疯子,也可能是她和他本属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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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拦住了意图辩白的迈克尔。他看出这已成为没有意义的话题——辩论可以一直持续,毕竟她似乎是耍口舌的好手。这大概亦是目的所在:让停不下来的道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