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从那一刻起被按下了暂停键,所以为的意义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复仇本身毫无意义。新仇旧怨只会让空洞的心更空洞。”
他或许只在谈哲理,又或许猜到了什么。很强的暗示味道,他大概是真的聪明,又大抵是在试探她。
这其实没有多少意义。她是谁,经历过什么悲欢离合,又曾渴求怎样的美好未来,于今时今日都已不再重要。身份与姓名,俱不过一介符号。她懂他心痛与茫然混杂又不得不存活的涩。不同的是他拥抱了这苦将之变成了意义。
所以千万人中才一个超级英雄。
“意义本身,岂非最无意义?大多数人所求不过一个活下去的借口。”那时阳光正好照进她的方向,她抬起眼,眼神很淡。
“等到借口不再有效果,要怎么办?”他问她。
她瞥了他一眼,笑了。像是真心诚意的笑,唯独笑容背后耐人寻味。他好像总能抓到她话里的重点,可这个问题却有些好笑——天底下哪会有不失效的借口。
她知道他会执着于一个答案,随口道是:“那便新找一个。”哪怕与他心知肚明,这话他不会信。
若求死是求生的唯一目的,活下去的勇气终有耗尽的一日。其实天底下最可怕的未必是亡命徒。总有些人明知选择的不能被原谅,不求被原谅,轰轰烈烈走一遭,以死赎罪。抱了必死的心,还有谁能阻止。
那样一瞬间,他好像忽然看懂她总是很淡的眼神,总是眺望着的远方——不存在的远方。她大概早就看清了未来、看清了终点、看清了路的尽头没有希望。总是在用过分理智策划将来的人,又怎会卸下那一点戒心、寄希望于渺茫的奇迹。
她是那样清醒,那样悲观,他却独不明白让她放弃了人生的是什么。她的努力、她的成功、她所有的付出似都为了戏末的虚无,那和她一直以来所演的野心格格不入。若非空有抱负,做什么不择手段向上爬。若非争抢权力,爬上利益的顶端,所求又为何?
***
“我不会任由你自暴自弃。”
布鲁斯突然捉住了莱纳的手。她像是收到了惊吓,下意识得挣扎。他牢牢握着她,用滚烫的掌心包裹着她略嫌冷的手背。一双眼睛寸步不离,像是在说’看吧,你不比装得不在意‘。因为在意才害怕被接触、被看穿。她迎着他的视线,很快镇定下来,任由他牵着她的手,故作镇定。
他的温度感染了她,灼热得似要把人烫伤。她却可耻得不想挣开。多久了,再没人这样握着她的手,用微笑里的思量和无言的关切在呼吸里压得她难以喘息。多久了,久到她再度以为被人照料是疲倦过度后大脑幻化出的一场梦。
而那人正用最残忍也最直白的关心一点点撕开她竭力营造的安稳表象。
“你也看出来了,不是么?你并不是九头蛇里不可或缺的精英。你从小养在那里,却无名无分。年纪稍长,也算入了编制,却是底层做起。有目共睹的才华,那样拼命得付出,却连小小负责人的位置都换不来——看着没有出生,才能也很平庸的尼尔做到你上级,你的心里没有过不平、没有过质疑么?
“你也许有,但这点那点的小事不足以激起反抗。起码不会在逐一发生时。后来你被派到哥谭,又回到纽约,一次次得身涉险境,你可以自我安慰是提拔前的试炼,你的地位确实也小有上调,只这种上调内心深处你大概也看出来更像是敷衍。你又为他们找了什么借口——时机未到?或者想要你活在幕后?
“你一方面很清醒,一方面又拒绝接受事实。一再得自我麻痹,越陷越深,甚至不惜为他们杀人。可你最终得来你想要的了么?最终他们可曾让你‘实至名归’?现在的你锁在这里,无人问津,是摆上了台面的弃子,难道你还在奢望他们为你做一场矿大的营救?
“你或许是他们看重的天才,极好用的下手,但没人愿意给你权力——因为权力加天才等于失控。你对他们的价值有时效性。用进废退的权衡下,你在另一种意义上比一般人还要一文不值。即便如此,你还要替他们卖命,死守着那些不值得被守护的秘密么?”
就好比你我,仅剩的温存不过是逼供的铺垫么?
她心不在焉得想,却亦无所谓。好比不是不知道他握着她的手也掐着她的脉搏,只是懒于去点破。若说生活教会了她什么,便是一句不能太当真。
她之于九头蛇、九头蛇于她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她的价值、她的地位,是否被辜负、可值得再付出,她比谁看都得都清。需得心里有一本账,才能在别人为你算账时不至于迷失。
不懂的是你,布鲁斯。她想。那不是什么特工游戏,签了一纸合约,等深受困扰、不堪其负时,提出辞呈、一走了之。那是一状生死状,离开的唯一方式是死亡。所以才会有那样多落网之人,宁死不屈。不是对九头蛇有多忠贞,是别无选择。无知的探员总会说,交代实情,我们来保护你。可没有人会去想,你要怎样在巨大的未知和隐约的爪牙下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