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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沦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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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嘱咐轮班特工盯紧查特韦格。她有种预感,不详的预感——他最后的那句话,太像是诀别。

人到穷途末路,要么垂死挣扎要么幡然醒悟。纵这醒悟未见得真诚,惧于业报和父债子偿往占多数,总好过死不悔改。娜塔莎以为查特韦格会是前者,九头蛇的困兽从不知避退认输为何物。不想他竟放弃抵抗。格洛弗街3号直言不讳的警告或尚有外人不知的隐晦,莱纳那句再见怕也不是单纯的寒暄。

女特工几乎笃信莱纳与查特韦格会再相见,甚至这通自暴华尼托身份的电话都很可能是计划之中、为见面服务。可是何时于何处如何相见?一个华尼托本人都不能成功逃离的铜墙铁壁,要如何隔空把另一人悄无声息移动?

查特韦格也在思考相同的问题。他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在第二日的晚饭时。

胶体装的软芯片混在了色拉油里。配送晚餐的特工——每天晚上都能见到的特工——拌鲜虾色拉的时候,不小心把手腕一扬一甩,色拉油和色拉油里的芯片就顺理成章落在查特韦格手臂。特工匆忙用餐布去擦,擦走了色拉油而芯片溶进了皮肉。

查特韦格听说过这款芯片,只没料到他们将之投入传送器的生产。

他出神的工夫,特工完成了布菜,临走前在摄像的死角投下冷冷一瞥。似看死物的一瞥。大抵是把查特韦格的出神误认作不配合。

线衫下的贴身T恤被冷汗泅湿一片,机械给自己喂食的查特韦格,脑里挥之不去是特工的面孔。不是阴冷如毒蛇的视线,是那张面孔本身叫他不寒而栗。他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把每日不改的高级特工变作他们的人,又或许他从来是他们的人。还有什么比这种悄无声息潜入、没有破绽的偷梁换柱更叫人害怕——他们可以替走神盾局特工,一样能替走他,让他在无人知的角落生不如死、逐渐腐烂。

芯片上没有控制面板,无法手动操作。事实上消溶后根本无迹可寻。

查特韦格原以为至少会留下双向阀,好让他发起通讯。他嚼着味道鲜美的鲜虾却食不知味。是他太理想主义,该认清华尼托做事向来不讲情面。她不要他骚扰,更不信他会把控时机不叫神盾局捉住把柄。她的字典里不存在信任,哪怕是虚伪的假作信任。

说来讽刺,分明他才是九头蛇元老,是她尚费心机挣扎时稳坐高台冷眼眺望的绝对权威。事隔经年,竟无人记得他曾经的显赫。蝇营狗苟之辈从来只瞧见眼前小利。

他的不甘和怒火在夜深人静骤然被传送时也写在了脸上。

大约是人之将死已不足畏。

华尼托隔着雪浪似的花海遥遥与他相视,轻薄的长外套和印花长裙在夜风中狂舞,她竟未穿她最钟爱的一身黑他不合时宜得想。大约是此时的她洗去一身锐利过分平和,大约是这栋承载了记忆分崩离析前幸福童年的独立院落中过于遥远的真实,查特韦格恍若置身不会醒的梦境,被消散半生的顺遂和无束包围。他在长灯下原地缓慢打转,介于醉生梦死和留恋间的目光近乎贪婪得抓取着一草一木一花一景。那样痴癫,那样可悲。

华尼托想起曾出于某种缘由凑合着出席的哲学讲座,那个白发苍苍看起来也很学究的老教授提出一个命题:若于结局时重回起点,是悲从中来叹一世蹉跎,还是怅有所悟念不枉此生。他说都不是又或许都是,冥冥中来去,参透与否都摆脱不了的轨迹叫宿命。

又一个悲观的宿命论者。当时她漫不经心想。总有人相信万物皆有因果定数,一切皆缘神之指引,虔诚反叛殊途同归。那时素不相识的邻座与她耳语,说她不甚上心。她从容反驳,“所谓的命定轨迹,不过诸多可能中概率最大者。墨菲定律说不愿发生的终将发生,其实因果错了,不是不愿发生必会发生,而是心知或将发生而祈愿不要发生。”

就好比此时的查特韦格,重回到一切伊始之初,恐怕在想当初没有任性不曾孤行,大概就不会有后来的支离破碎。他并非在离开前没有想过终将物是人非,只是内心祈愿着最大可能的乐观。

一遭轮回而后感概如果当初,根本无济于事。

华尼托抬手按住几欲被风吹飞的软帽,一双无澜的眼里也空无一物。

***

“你总是这样,远远站着,漠然看着人家的悲欢起落、机关算尽反被误。多少人的挣扎一生,心血付诸在你眼里都是愚昧至极的笑话。”查特韦格在晕头转向里止住旋转的步伐,以和她相同的角度仰首望月,望层云胶着后阴郁压抑不甚清明的月,没有靠近,没有远离,“二十一年前,暴雨未停,也是这样闷沉沉不舒坦的天气。有月色,看不清月色……”

二十一年前的深夜,她跌倒在雨天泥泞的街道,隔着雨幕和不近不远但逃不脱的距离,和黑色轿车上衣衫齐整从容步下的他们遥遥对视。如困险里的小兽,满身倒刺。二十一年后的无雨的夜,她和查特韦格隔着同样不近不远的距离,却是心平气和地位相当。

“那时我就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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