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系的老相识,还有好几张年迈的新面孔,想来是神盾学院研究院里的顶流。现场气氛十分活跃,所有人都在为华尼托的满分提案激动规划,兴致缺缺的只有她本人。当然无人窥破,都只当是琼恩博士见惯大场面的从容。
她带去的是隶属杰瑞曼德琳的研究团队。虽然杰瑞曼德琳在事实上等价于九头蛇的又一保护伞机构,其旗下团队所参与企划大多在实质上为九头蛇项目的边缘成分而服务,但依然存在独立科研性质的团队。这次被她抽调的便是此种团队。唯独为了更好得迎合合作企划的特殊性,同时调用了别项专题小组的资深研究员。
所谓的资深研究员自是代替华尼托本人的眼睛,九头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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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如火如荼实则仍很循规蹈矩的探讨,在神盾局的老教授说至情动后些微变了味。
“终于等到了一天,我这一生没有遗憾了。想当年我还是个毛头小子,跟在老一辈的科学家身后帮忙测量计算,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辛,好容易走到了关键的峡口,结果……”扎马斯·哈伊内斯老教授触景生情,不禁湿润了眼眶,连连摇头,“如此的似曾相识,又如此得不同。但愿是。”
像是大有文章,毕竟听来不似一念忽起的感慨。
神盾局代表神情耐人寻味;国立研究局诸位面面相觑;杰瑞曼德琳的年轻人一脸茫然;华尼托博士的下属和博士不着痕迹得视线相触,懒散的眼神里俱多了几分认真。
代替众人将心中疑问率先问出口的是国研局的基恩·卡萨迈赫教授:“听阁下的意思,我们的合作企划并非是第一家就该方向展开研究的?”
“是也不是。”扎马斯扶了扶鼻梁上厚重的眼镜,“在此之前并未有人专就‘梦境’展开转向研究。所谓‘梦境’在我们当年被称为‘安眠舒缓企划’。是团队里的药物、心理专家不忍心看那些个小孩子生受剜心剔骨之痛,而开设的一种借麻醉及深蹲催眠所达到编织梦境的舒缓疗程。说起来,这个我们其实由您口中道出才更为妥帖,卡萨迈赫教授。”
扎马斯热泪盈眶下的眼里炙热和冷静交叠,列席的查尔斯·泽维尔教授任由笑意撕破高深莫测的扑克脸,华尼托博士提拔的青年英杰竭力克制着心中震惊,博士本人很慢很慢得抬高视线、无框的眼镜快要挡不住碧绿眼底的锐意。
“阁下的意思……您曾是新科调的一员?!”基恩教授的声音在发抖,激动得发抖。曾高度保密的国立新科调虽在岁月中作了尘土,萦绕街头巷尾的谣言传说却将随一代代的记忆长久相传。没有人清楚的复杂过往,抵挡不住是人心中亘古好奇和对真理的渴望。
“算不上真正的一员。我不是书名在册的正规成员,不过是借着导师的便宜,偶尔去混一圈的半个实习生。”扎马斯望着远方,视线仿佛穿透时光和跌宕回到数十年前的盛夏,不亚于任何明堂高校的爽朗笑声时时在耳畔回响,冲击着高保密的压抑让人几乎忘却压抑。时隔多年又似昨日再现,扎马斯又露出了胜似当年的笑。笑容里几多怀念,几多苦涩,几多物是人非,“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我活到了今天。”
不存在于名录的编外成员,岌岌无名的在校学生,谁会料到这样的阴差阳错。
年轻的九头蛇骨干用余光去看华尼托博士,博士如所料中八风不动。没有人看见博士揣在衣兜里的手是怎样用力握住笔杆,用力到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新科调当年的课题,‘变异物种发展及起源’,笼统而总括。放在今天我或许会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议题,因为探索起源及发展就不可避免想要探测极限。事实和历史一次又一次向我们证明,那是不该被轻易挖掘的禁忌,可科学工作者又有几人不被好奇驱使。”扎马斯皱了皱眉,大概是某些过于血腥的画面留下印象太深,经年也挥之不去,“落得如此凋零下场,兴许也不无咎由自取。”
“那场意外的悲剧之后,一切草草收场,不了了之,所有人都用怜悯而同情的眼光看待随大火一同葬身的杰出科学家。可那些人——我们——的手上也不是那么无辜。虽未曾致死致伤一人,也研发了‘梦境’疗程,但对那些孩子——那些变种人孩子,造成的心理伤害我想可能会是一辈子的。”扎马斯长长叹了一声,连连摇头,“悲剧的那天其实我也在现场,想着若还能活下,定要一个个找到那些孩子,看看他们过得怎样。”
“可你用了虚拟语态,说明你从未能实现生死一线时的愿望。”伪装成研究员的托尼淡淡指出。
“你说得对年轻人,我没能如愿。”扎马斯顿了半晌,像是在作心理建设,“因为我再睁开眼后看到的世界时于我全然陌生的地方——没有哭嚎,没有尸体,没有大火,我也不在病房。身边没有一个熟识,牢记于心的号码拨不通,就好像……到了一个平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