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完一天的课,晚餐时分整个高三级的走廊都很热闹,有刻苦惜时的学生留在教室埋头写题,也有三三两两成群的,或相约操场散步,或在教室门外谈天说地。
岈城一中的作息表是六点开始吃晚餐,七点过后就是晚自习,晚自习要从七点上到九点。
祁烛懒懒靠在墙边,若有所思轻扫一眼对面班级。
上午坐靠窗边位置的女生不在里面,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徐瑶捧起碗在默默喝汤。
昌渔刚干完三碗饭,心满意足,拉开窗户探出头找寻祁烛身影,看到帅哥同桌还在外面傻站着,皱眉:“你干啥?”
祁烛回神,小胖嘴角边还残留几颗白米饭粒,他深深感到无语:“你把嘴擦擦。”
昌渔哦了声,用舌头灵巧地把饭粒舔回去,咧嘴憨笑的模样看得祁烛不是很想理他。
“你不是…那啥吗,现在盯着徐瑶看什么?”昌渔不爱学习,下课闲时就去活动室或者各个社团到处溜哒,其它班乃至其它年级的人他多多少少都认识。
祁烛没有理睬他的胡说八道,只垂下眼。傍晚的天色转暗,走廊顶上亮白的灯盏为他眼睫渡上一层薄薄的阴影,周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在回忆。
转学动机的伊始,是从不经意看到夹在影集中,年幼的陈殊酒在公园里比V乖乖笑着的照片起。
铺天盖地的熟悉感席卷全身,祁烛顿觉心如擂鼓,喉间干涩,清晰地感受到就连流淌的血液也在翻涌叫嚣着说,我认识她。
从青京的国际高中转到岈城这种相对落后的小地方,祁烛父母是不允许的,特别是听到他那算得上可笑的理由,母亲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一向儒雅的父亲气急掀翻桌子,色香味俱的菜肴洒落一地,恶狠狠扬言说:“你真的要转走,以后就别想老子养你!”
祁烛固执己见、油盐不进,好在最后父亲也没有真的做得那么刻薄,但父子关系开始出现无法修补的裂痕。
父亲总是冷冰冰地看着他,时而表现得愁苦不堪,一天能抽上好十几根烟。
祁烛看在眼里,却不会退让。
转学前一天的晚上,祁烛做了一个梦。
梦中旖色无边,就像误入仙庭幻境一样美好,十七八岁的陈殊酒穿着洁白无瑕的连衣裙站在树下,裙摆边点缀烈焰蔷薇色的小花,望向他的眼神如静水般无波从容。
而他颤着手将少女单薄身躯拢入怀里,少女散落的乌黑长发贴在他的侧脸,祁烛垂首抵在陈殊酒肩上失神喃喃,满带破碎感的双眸浮现浓烈失而复得的喜悦——
“……终于找到你了。”
分明在现实里,他们从没见过,从无交集。
自此他认为,冥冥中早有无形的丝线将他们两个命运笼联,他像狂热的教徒虔诚信奉着注定。
周围同学打闹的噪杂声音传入耳中,祁烛却仿佛与这片喧闹地域隔绝,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陈殊酒呢,怎么没看见她。”
“哎哟,你说她啊——”昌渔故意拉长语调,带着坏坏的笑瞅他,“你要失望了,她从来不上晚自习的。”
陈殊酒向学校递交过有家长签字的申请,以校外补课的幌子作理由推掉校内的自习。
今天快要上完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孙老师提前五分钟站在课室后门视察,黑框眼镜下精明干练的眼睛巡看每一个同学。
整体还算令人满意。
除了有支撑不住开始打盹的,还有一两个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她冷笑,心里记下开小差的人的名字,准备秋后算账,一个一个约谈。
下课光想着玩,上课居然敢睡,都高三了,正是蓄力冲刺用实践验证天道酬勤的时候,他们怎么睡得着的!
等到下课铃一响,饿得叫苦连天的学生们开始欢呼,孙老师抬手敲了一下铁门,清清嗓子:“陈殊酒过来一下。”
被念到名字,昏昏欲睡的陈殊酒茫然地抬头,徐瑶小心用手指了指后面,充满歉意地悄声提醒:“她好早就站那了,我不敢叫你。”
扭头就发现班主任锐利的眼在盯着她。
在几个好奇同学的目光下,陈殊酒跟随班主任的脚步进去办公室。原以为是要被斥责上课开小差,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孙老师无奈说:“你以为我要骂你?”
陈殊酒背过手去,乖乖地站老师旁边,一副任凭差遣的模样:“老师,什么事啊?”
孙老师说:“我看你平时在班里也没什么小团体,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所以把徐瑶安排到你旁边坐了。”
私底下跟学生相处,她不爱端着架子说话,眉眼柔和下来,“徐瑶性格孤僻,本性却不坏。你在我心里也一直是个好孩子,就当我多此一举,为你找个朋友,高三一起努力学习,以下的时间相互照顾,好吗?”
原以为是什么大事,陈殊酒暗自松一口气,朝班主任清凌凌地笑应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