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烛在沙发上挨着玩手机,头要垂不垂的样子,昏昏欲睡。
没多久,门咔嗒一声打开,他猛地从浓烈困意中抬头,最后进的祁连钟随手带上门,瞥他一眼,冷哼进房。
祁烛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立在玄关的黑色行李箱,来者俨然一副在此长住的架势。
“你困的话,我们可以以后再说。”陈殊酒提着电脑包坐到他旁边,手提电脑放在茶几,按开机键运行,屏幕由暗转亮,“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我不困啊,刚刚在吃饭那儿喝了好多浓茶,你希望的话我还可以绕小区跑几圈。”祁烛矢口否认,两肘撑在腿上侧头看她,认真道:“你想知道什么?”
陈殊酒被他说的话逗笑了,“我干嘛要你去跑步呢?”
“明天我们要一起去——”太久没回老家,陈殊酒也要想上好一会才记起,“我老家,叫做镇柳乡的地方,这件事你也知道吧。”
陈殊酒边敲键盘垂下眼道:“我呢,平时跟老家的亲戚没什么来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被叫回去,但应该跟我爸失踪有关。你呢,是祁叔叔为了找段家的香婆帮你……救命。”
说到最后两字,她尾音放轻,“你怕死吗?”
跟自己扯上关系的事,祁烛嘴上不提,心里当然不会忘,被这么挑起来,不由得笑意微敛,“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可是,死亡对于人来说无非是时间问题。”他稍作停顿,“我真正在意的,是为什么而死。”
“我跟你一样,对近期发生的事一头雾水。只要你想知道,我就把我了解的全部告诉你。”
祁烛右手捏了捏沙发皮,这是他思考事情的惯用习惯,缓声道:“虽然不知道突然又跟我扯上什么关系,但是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杞人忧天,事情要遇到才能解决。”
陈殊酒把电脑屏幕稍微向祁烛倾斜,方便他看:“你来。”
她刚刚在用搜索引擎搜查与镇柳乡有关的信息,哪怕没产生过新闻,了解明面上的人文、环境、风俗也好。
明明小时候跟奶奶待在老家生活过几年,陈殊酒却觉得那个地方变得很陌生,搜索页面提供的古迹照片也跟记忆有出入。
一则有关碎尸的新闻页面被打开。
说的是乡户举家搬迁到市内,砖砌的空房闲置在田路旁,荒废已久,突然每天晚上都传出叽叽喳喳似有成群的老鼠声。
周围农户不堪其扰,想着没人住就先把锁头拆了,踹门打开屋子后简直臭味熏天。
里面老鼠毛都不见一根,但有零零散散随地乱扔的尸块和骨头,连着天花板都粘着碎肉,鲜血似还留存着刚死脱落下来的热气。
村民看傻了,赶紧报警。
警方来了之后发现根本无从查起。一是房屋连续三年都属于长期密封的状态,村民被老鼠声吵之前压根没人打开过。二是检测尸体的dna的时候发现……
血是老鼠血,四散的碎骨都隶属于不同的人。
而那些不同的人,唯一的共同点,都是该村村民们埋土里土葬的祖先。
人人都嫌晦气,又不能刨坟,把先人挖出来看看尸体是否完好无损。当时愿意主动为这件怪事收尾的是陈家。
这样邪门的事,为了维护镇柳村的声誉,村民自然要求封锁消息,警方也很配合。
还是个失业之后出门旅游,专搜集奇闻逸事的记者在场,偷偷记录下来,发到网上,可惜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接到投稿,新闻社怒批他“子不语怪力乱神”,是在为了找工作乱编,失业记者叫苦连天,拉着领导下乡说:“我今儿非得让您看看真的假的!”结果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让个瞎子住进去了。
祁烛滑动鼠标,皱着眉头一页页看完,陈殊酒盘腿坐在他身后,背靠沙发,看着他银光微烁的十字架耳钉发呆。
范姨范叔和祁连钟腾出足够的空间给这两个年轻人在客厅共处,商讨他们面对的诡事与去路。
“……你害怕吗?”
这是祁烛得出的结论。
“你说什么?”
陈殊酒的思绪被打断,茫然的目光与他转过头带来的炙热视线交合碰撞。
祁烛感觉心口烫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摸住自己的耳垂掩饰害羞,控制住想逃避别开的脸,努力迎上她熠熠生辉的双眸,一字一句斟酌道:“如果你害怕,我可以保护你。”
陈殊酒眉眼先弯,紧接着是佯作正经抿成直线的嘴唇,没忍住,咬着唇忍笑,最后实在受不了,抬手半捂着嘴直笑,哈哈笑得很大声。
祁连钟从房间探出头瞪她,她才收敛了一点,无事发生般眨眨眼,直到祁连钟火大地把门合上。
祁烛没搞明白她在笑什么。
难道是在笑他不知所谓、空口说大话?
他红着脸想为自己辩驳,陈殊酒笑眯眯伸出手背放在他唇前,没有碰到,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