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必担心撞上行人——前方人员都已经自行闪避,宽敞万分。
可好不容易冲出大门,走到并非人人都知道她是嫌疑犯的大街上,后颈却乍然袭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她捂着脖子颓然跪倒在地,惊惧疑惑之间,手臂两侧被牢牢握住,随这力量的靠近,脖颈后刺痛也猛然加剧,脑浆仿若被尖锐金属搅动。
她下意识朝那力量的反方向挣扎,对方却一丝不让,直接上手揽住了她的后背,执着地想把她拖离地面。
她疼得无暇分神,挣脱不得,一时恼怒,握拳朝其猛击过去,指节几近那鼻梁的瞬间,她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痛感在加剧,可她却在痛苦的根源面前收了手。
“滚开。”
她从兜帽底下冷眼望着他,他头发湿漉漉的,有股海水的味道,见她恢复自由,他眼里竟有一丝惊喜,她知道这必然是自己的幻觉。兰祈恒仔细看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头发被剃光了——距离他被羁押的时间过去太久,他都忘了还有这一步骤——拜他所赐。
他一个劲儿地想把她扶起来,却听见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滚,开。”
见她自己站稳了,他才讪讪撒手,严肃道:“对不起,我欠你个大人情,一定还。”
“离我远点!”陈写银撇开头,跌跌撞撞想离开,却又撞上另一张熟面孔——单戎霞。
也是湿漉漉的头发,带着海水的气息。
“陈写银,”手肘被她牵住,“你今晚有地方去吗?”
陈写银忍着后颈的疼痛,沉默了片刻:“我会想办法。”
单戎霞没松手:“我刚搬家,之前的公寓租期还没满,要不要凑活几天再说?”
(三)
安顿下来已是凌晨,不用洗头发,洗澡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陈写银坐在单戎霞旧公寓的单人床上,街道绚烂的霓虹灯透过污浊的玻璃照在她侧脸上,昏暗的房间里,模糊的色块和她的皮肤糊作一团。
沐浴的余温渐渐消散,空气冷却下来,她不由牙齿打颤,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好一会儿也没有好转。
她抱着毯子走到门廊,试图调节空调温度,把按键挨个按了一遍,屏幕却毫无反馈,指尖徒增一抹灰色。按照这控制面板的积灰程度,恐怕得有好几年没用过了。
不知道单戎霞有没有多余的羽绒服还没搬去新家,她冻得手脚冰凉,瑟瑟发抖地拉开衣柜门,乍眼望去一排衣服中只有一件大衣还算厚,她抬手撇开一众薄衫,衣柜深处的景象骤然暴露在眼前,她当即冻在原地。
一具一动不动的成年男性身体乍然出现在衣柜里,换作常人必然会大惊失色,可她只是愣在原地出神,只因这熟悉的五官。
“哥哥?”她不禁唤道。
同时,作为二〇八八的主设计师,她下一秒就反应过来眼前是一台定制机。
她脑中陷入混乱。
二〇八八还在内测阶段,除了敦华的员工,外部人员不可能这么早拿到定制机。更何况,这台还长了一张哥哥的脸。
她立刻启动了机器。
他缓缓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陈写银问他:“你是谁?”
“我是单富墨吧就。”
“你的主人是?”
“尊敬的姐姐,”眼前的机器人往房间各处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主人,便只好疑惑地看着她,问她:“您是谁?”
她赶紧捂住他的眼睛——机器人的眼睛就是研发部的监视器。
他又问:“为什么挡住我的眼睛?”
陈写银抽出浴袍的衣带,飞快绑在他眼前,搪塞道:“该睡了。”
“我不需要睡觉。”
“可是我要睡了,可以安静地呆着吗?”
“当然可以,可是尊敬的姐姐呢?”
“她有事不在。”
“您是她的客人吗?”
“对。”
“怎么称呼您?”
“……鸽子。”
她看见他嘴角扬了扬,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好的,鸽子。”
陈写银一头雾水,背后却不觉出了冷汗——眼前这台二〇八八的声音,耳熟至极,不仅唤醒了她对哥哥的记忆,更让她想起了实验室里那段古怪的录音。
那录音里的音色与眼前这台机器的,分明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