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上方有荧光绿数字在跳动。
【00:00:01】
【00:00:02】
【00:00:03】
耳膜鼓动，电子合成器的节拍如失控的摆锤疯狂震荡，海啸般的声音涌入耳道、填塞大脑，粘稠，沉滞，似乎把思维都凝固住了。
大乔闭了闭眼。数字还在。应该是任务系统为玩家提供的计时器。
——是人造眼球自带的时钟。
一闪而过的念头突兀而笃定。这不是她该知道的事情。
她绷紧身体。
昏暗的角落倒着一个人，喉间一道不足拇指长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她的人造眼球连伤口旁的黑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个光头壮汉，一身鲨鱼皮质感的黑色紧身衣，露出来的皮肤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古铜色。移动硬盘大小的黑色盒子半掩在他手下，电子成像地板里，克莱因蓝离子光圈以黑盒为中心向外扩散。
大乔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和壮汉一样的黑色弹力衣，修长的身躯，利落的短发。右手衣袖被撕裂了，布块吊在肩膀上，露出一只银色机械臂。抬起双手，薄如蝉翼的尖刀在十个指尖泛着冷光。
【叛徒死没？别损坏黑盒。】
机器合成音在耳内回荡。
大乔下意识抬手寻找耳麦。刀片自动缩回，冰凉坚硬的手指碰到了耳软骨。耳朵里没有任何设备。
通讯器植入在她耳道里？
大乔心里一沉。
这具身体处处受制于人。
【拿到黑盒没？】
合成音催促。
大乔嗯了一声，盯着地上的盒子，站在原地没动。
她想试试对方能否看到她。
【OK。你们自行离开。新任务早上发给你们。】
尖锐重复的电子镲片声骤然变大。
踩镲和鼓点越来越急越来越响越来越狂躁，BPM140！160！180！200！220！心脏搏动，血液燃烧，几乎要穿透耳膜的节奏极速堆叠上升，猝不及防抵达顶点不待喘息一口就如坠崖般跌落。
人群在尖叫。
霓虹灯球悬浮空中，七彩荧光滑过贴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工作服，扭动、拥抱、亲吻，沉醉的看着巨型全息影像中舞娘的身躯，一张张人造痕迹明显的美丽面孔上，神色迷离，忘情到近乎癫狂。
舞池是角斗场的形状，中央露天，周围一圈是蜂巢状分布的房间，最高四层、最低两层。大乔看到几名男女踩着钢丝楼梯上了二楼。
“女士，您需要这个么？”一名侍者靠近，对倒在一旁的壮汉视若无睹，他递出几片膏药贴，“楼上可以免费试用。”
这绝对不是普通药膏。
大乔警觉摇头。
眼看侍者还欲在劝，她抬手亮出划出指尖的利刃，侍者道歉离开，后颈处一个赤色刺青在银色碎发下若隐若现。人造眼球自动变焦，刺青细节清晰可见。
一个DNA双螺旋图案。下面是“Eternity Gr.”的字样和一串数字。
视线转向舞池里摇首摆尾的白领们。一模一样的刺青在他们耳后跃动，大多是黄色，少数几个绿色刺青的人被簇拥在中央离舞娘最近的地方。
用烙印昭显归属，用颜色区分等级。
这个“永恒集团”给自己的员工打上印记，像是给商品贴上标签，给牲畜印上编码，给囚犯烙上火印。
大乔凑近光头壮汉。
他耳后是橙色的DNA图案。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机械手指的触觉不算灵敏，但也能感觉到后颈有一片凹凸不平。她是永恒集团的人。
一声轻响，指尖碰到了凸起的后脑勺。
嘶……连脑壳都是金属改造的……
电子成像地板里的图形有了变化，克莱因蓝字母在黑盒旁变换——
take it
wait outside
qitian
拿走黑盒……等在外面……祁天……？！
大乔确定大圣没有点亮黑客技能。但她这具身体已经是半个人造人，大圣十有八九也是类似的情况，黑进俱乐部控制系统给她传递信息也不是不可能。
几率不是百分之百，只能赌一把。
她拿起黑盒，朝全息箭头指示的出口走去。
耳麦里的人让他们自行离开。也就是说她还有同伴。应该不是大圣，不知道是否是小明和小虎。
震天响的电音远去，大乔走出拱门造型的出口，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
流光溢彩在视网膜上闪耀变换。
林立高楼间，光怪陆离的全息影像如绚丽的极光、如炫目的超新星爆发、如宏大的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