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将原身的心理活动摊开,“就更不是东西了!”
“船头站着的俩高大郎君充耳不闻,船尾划桨的粗壮汉子无动于衷,整艘船跟蒙了个罩子似的,全员耳聋眼瞎若无其事。气得我呀朝这见死不救的世道连啐了好几口。这急火翻涌之下吧,倒也不觉得胸口闷堵了,一时间把身体不适忘了个干净,仗着往日水性好也没多想就入水啦。”
尽管林染夏声情并茂讲述流畅自然,十分有代入感,但此间气氛却不是被炒热,而是开启了新一轮的低沉。
桃夭耷拉着个脑袋嗫嚅:“当时我们挣扎地浪太大了,整个视野都被糊住,我没听到殿下的喊声便不知...不知...”
章南浔亦在支支吾吾:“谢...谢殿下...如此舍命...都怪我不小心连累...”
“咱俩之间还用说这个?你什么时候跟我客气过呀?可别因为今天特意穿个鹅黄襦裙想在易有哥哥面前装一装娇娇小姐,现下就真的带入进去了。小心我把你这副样子记下来以后当个新鲜说给别人听。”
“还有你。”林染夏一把拉过桃夭那快将衣角绞破的手,“矫情个什么劲。这不是没事嘛。”
安慰人的话已经掏空,不想跟着一起脚扣城堡的尴尬i人只好再次使出焦点转移大法,“说起来易有公子真真是天降福星,不仅表里相一璞玉浑金,时机也赶得刚刚好。”
她倒不是在乱吹,远远看不清人脸就能果断舍身入水搭救,与那两船人的冷漠可谓天差地别。再配上被四面水域粼粼波光映衬下如春晓雨虹的出尘容颜——
话本里倾倒半个城的大家公子也莫过于此了!
“倾半城”却对她的夸赞没什么反应,并非轻狂亦不是羞涩,只见少年细细听完诸人讲述后扭过头去若有所思地打量那断掉一截栏杆的画舫。
碰巧这时有微风袭来扫过众人湿漉漉的衣衫平添了几许凉意,他转回头体贴道:“殿下与小妹不妨先去舱中歇息,待我将画舫查验一番后再一同启程。”
“你身子怎么样了,还难不难受啊。”尽管没有显露出丝毫不适的样子,章南浔仍在林染夏走往舱中时执意在一旁搀扶着,像护着个瓷娃娃般小心翼翼。
虽然不清楚是不是穿越带来的身体复原效应,哪怕为了不再让好友忧心,林染夏也尽量拿能表现出来的最诚恳语气答道:“一点都不难受了。嗨,胸闷气短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兴许就是被河水这么的一激,搅和得我如今哪哪都通畅了。”
章易有乘坐的船舱并不算大,东西却很齐全。桃夭手脚麻利地掕起小案上的茶壶,捡了个看起来未曾用过的杯子,先是斟了满盏来回晃悠清涮一番,复又重新倒了半杯送到她面前,“殿下喝口茶缓缓。”
看着这一连串跟现代餐厅吃饭如出一辙的清洗餐具技巧,林染夏深感亲切不禁莞尔,“谢谢桃夭。”
谁知对面勤快的小丫头却一点也不觉得亲切,嘴巴微张囧了半天愣是没能合上。
殿下为什么要对她说谢谢?
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
殿下是不是嫌她今日笨拙不打算要她在身边伺候了?
眼看桃夭泫然欲泣两腿屈膝一副摇摇欲跪的样子,摸不着头脑的林染夏皱紧了眉,“不许跪。再矫情回去让沙棠罚你。”
大概是猗兰殿第一大宫女的工作能力实在出色,沙棠的名号一出,桃夭立刻肃了神情,乖乖垂首立在那里。
小丫头先前还绷紧的躯体怎么听到威胁后反倒放松了几分啊?林染夏不懂但隐隐地又有些感觉——
刚刚她是不是太过客气跟原身的人设有冲突,让人产生误会了?
正当初穿菜鸟一边品茶一边根据记忆揣摩原身性格做派以便更好融入时,章易有回来了。
“殿下。”少年一个抱拳,语调前所未有地郑重其事,“今日之事果有蹊跷,断掉的栏杆处有人为的割痕。因为在侧背又沾粘少许泥污加以掩饰,故不易令人察觉。可如今事后去探看,却是十分明显的。”
这也就是说,落水不是意外咯。
难得安静了好半天的章南浔闻言刷得起身,怒气满盈却又不知如何措词,最后只狠狠锤了一下桌案发泄。
林染夏倒并不吃惊,穿越嘛,没点阴谋才奇怪呢。
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她的心中并无一丝忧惧,反而感到以往过于平稳而显得死气沉沉的脉搏跳动地愈发卖力起来——那是一种隐秘的兴奋在滋生。
线上剧本杀她着实沉迷过一阵,但再厉害的本子哪有亲身的经历来得刺激呢?
就让她好好看看这古代真人本的“编剧”有几分水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