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情绪消散,搂紧月才想起如今自己窘迫的处境。
卫渠被蔡家带走消失不见,明日自己的真实身份又将被公之于众,今日封喑若是死了,长老院便有了真实的把柄针对她……
桩桩件件宛若乱麻。
深夜,她在廊下踱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嗅见了阵阵清香。
她漫步走向庭院,雪下得越大,红梅便开得越盛,经此大雪,王府中的红梅竟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
楼近月想到了那日她在皇宫中放的大火,仔细数着日子好像也没多久,可在记忆中却像是过了一整年般久远。
她折下一支梅花,坐在梅树枝桠上,梅枝颤抖,落下一片细碎的雪花,反射着月光的清辉。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幸运,远赴他乡,王府里竟种了她最喜欢的红梅,漫山遍野宛若野火连绵不尽。
不知道卫渠现在在哪里……每到看见红梅,她都会不知所以地想到他。
“阁主您怎么在这里?”
楼近月顺着声音看向树下,玉簪批了一身黑色的斗篷站在树下,似是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
“怎么今日忙到这么晚?”她有些心疼,自从玉簪跟了她,好像从来没有得到一个完整的休沐,就连身上带了病也得马不停蹄地跟她跑东跑西。
“阁主不也没休息嘛。”玉簪靠在梅树下答道。
楼近月愣了神,看了眼天上早已不圆满的月亮,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想了他这么久。
“方才死士传来消息,在距离临渊城八十里的山区中,发现了一处打斗过的痕迹,属下发现了一块被撕碎的布料。”玉簪将布料递了过去。
楼近月目光一滞,颤抖地伸出手接过布料。
指尖刚刚触碰到这块布料一秒,心中便翻起了惊涛骇浪。
因丰阳王送给他的蜀绣锦袍沾了洗不掉的血迹,卫渠为此闷闷不乐了好久。
为了哄他,楼近月特地从王府库房里翻出了两批珍藏的绸缎,替他重新赶制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衣裳,同丰阳王赠给她的那件凑成一对,他这才高兴了起来。
而手中这块布料,分明就是当日她从库房中亲手取出的那一匹……
“他……怎么样了?”楼近月暗哑着嗓子。
玉簪若有所思,却沉下头不做言语。
“他怎么样了?!”楼近月跳下梅树又追问了一声,嗓音比前一次更加急切。
“这块布料是属下从崖角的岩石上取下来的,陛下……可能已经摔下悬崖了……”玉簪的声音弱弱的,她知道楼近月知晓此事后的反应。
“那去找啊!他最胆小了,山间风大,如今指不定缩在哪里哭呢……”楼近月见状便向王府门口走去。
玉簪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了回来。
“阁主……属下派人找过了,崖下没有活人,只有一具被野狼分食后的……骨架。”
玉簪能感觉到楼近月的手腕在她的手中微微动了一下,眼前的身形突然间变得那么衰弱,宛若一颗被刨出根系的大树,只要来一阵小小的微风,便能将她轻而易举地吹倒。
“阁主,属下先扶您回去休息,明日事多,您务必要保重身体。”
没得到楼近月的命令,玉簪第一次擅作主张地将她扛了起来。
趴在肩头的阁主小小的一个,比她想象中要轻上很多,仿佛只要她一松手,便能有风将她吹离肩头。
楼近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的睡眠不好,醒来之时天都未亮。
她躺在床上,依稀还记得昨晚命令玉簪带她去卫渠的小院,点燃他惯用的香料。
若非他留下的香,只怕她将彻夜难眠。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馥郁的苏合香钻进鼻尖,细细品来,这香的尾调竟也是苦涩的。
她没有叫醒侍女,自行起身穿上了衣裳,回到书房,昨夜的线报已堆了一整个桌案。
昨夜有大事发生。
翻开一册情报,字越少事情越重要——山阴郡已被蔡家占领。
楼近月又翻开一册,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这个消息时她还是愣了神。
新帝驾崩,凶手朱雀阁阁主——临渊王。
楼近月苦笑了一声,缓缓合上情报,外界的讹传她已经无所谓了,声讨可以,口诛笔伐也罢,是她亲手将他推出了城门外。
她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