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期期艾艾地看着她,这些话留在心里太久了,直到现在才得以一吐为快。
章青砚怔怔地听着。这些她没有看到、想到的过往只属于陈询一人,而她在宣益公主大婚那晚就被意外闯入眼帘的陈鉴所吸引。她以为先遇到的是陈鉴,没想到先遇到的是陈询,只不过这种相遇她没有意识到罢了,也没想到陈询竟然如此爱她,而她也爱上了他!原来所有的过程都由老天设定好,她在上天的安排下再也逃不了宿命。
她抬眉微笑,很想听他再多言几句,便道:“你说的也不通。诗经里的姑娘,说好了在城角等待与情郎相见,可见他们早就相识,而我那时还不识君颜。”
“事实的确如此。只可惜你那时不在意我。”他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定定看了她片晌,“此后,我还真躲在墙角里等着遇见你,可你迟迟不见,直到端阳佳节,那日人来人往,我只好以礼相待丝毫不敢僭越。你知此等煎熬什么滋味?”轻轻用手摩搡她的手背,柔软滑腻,心底柔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若说我那时的心境如何,这句句可比拟。”(2)
章青砚笑着摇头:“那写的是女子的心境。”
陈询微笑反驳:“那我说,‘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正好!”(3)
章青砚情难自禁与他四目相对,良久,才喃喃道:“妾真不知,若知道,妾定——”
她还未说完,他就欺身上前吻她,许久才停下,低声道:“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心亦明了——今后,我与你,再也不分开。”将她揽入怀里,下巴紧贴着她的鬓发,发香如细,恰是那微柔的蔷薇味道。
是夜,内殿暖香如熏,琉璃灯影摇曳,两人相偎床榻而卧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说到雍水河庆典。他们也准备着赴越州离宫,东宫一些琐碎事需要理清了才能离开,比如胡宝芬将要生产断不可离开京城,必须留有奚官和稳婆照看,这些章青砚早有安排,便和陈询又提起。
“这事你不要操心,忠玉自会安排妥当。”陈询漫不经心地道,又似笑非笑地看住她,“却是马上要赴越州,你可想好怎样与我共住一室。”
“你还有心情说这些。”章青砚嗔怪,又想起一件事,很不放心,“齐斐扬说,上次你去越州巡河道,说有民工饥饿致死,你忘记身份只带他赤手骑马前去探望。你悲悯百姓尚可,更要注意安全。”
陈询抿嘴自责:“那次是我欠考虑才贸然行事。后来那些民工写词赞我,引起君父不快,此事虽不了了之,还是怕君父会记恨在心。”
章青砚淡淡道:“吃一堑,长一智。事已发生,就不要自责。太子宝座从来不好坐,被人恶意中伤会屡屡发生,往后小心些吧。”
陈询最喜爱她的淡然,纵有千般愁虑,只要与她说上几句就轻松许多。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她又淳淳劝道:“千金之子,不死于市。七郎,太子身份贵重,你下次万不可再这样了。”
她语短心长,又絮絮叨叨,陈询不由感动,也怕她多虑,便扯开话题笑道:“齐斐扬对我说青沣的长进了得,往后我要外出办差一定带着他。下次让高堂杰将青沣送入尚武苑再锻炼一段时日,瞧着有机会,再给他一个有品级的官衔。”
青砚果然笑道:“沣弟真的长大了。不过从来少年得意,年老必有坎坷。我却希望他再历练几年,等以后成家立室了,再封官不迟。”
他们只管说着话忘了时辰,夜晚的宜阳宫寝殿里仍是暖洋洋的,他们合盖一条被褥都觉得有汗流出,身上的寝衣贴在皮肤上糯糯的,陈询搂着章青砚几番温存后,直到子时三刻才双双沉沉睡去。
转眼到了仲春,春昼初长,飞莺流啼,蜂蝶阑珊。
越州传来讯息,万华楼竣工在即,按此前皇帝的旨意不惜钱银极尽奢华,为此工部与户部为钱银周转、土木运转费劲心思,等万华楼只剩下临湖台阁搭建时,户部发现实际使的银子远远超出预算,而几批预定的木材从水路走,沿途遇上水患损失严重,剩下的在路上迟迟未到目越州,顾桡便向皇帝奏明实情。
当时袁辅政正在御前,便说越州去年秋收喜人,今年初春漕运的税赋也很可观,可从税赋里拨发银两资助大典,至于木材迟迟不来,可从近点的鲁州重新调配官兵砍采押运。陈兆泰立即下旨令户部梳理税赋,再与工部、兵部盘算与调剂,一定要赶在五月大典前竣工。又令户部和工部有关事宜可与左右二相商议,不必再到御前汇报。
顾桡对皇帝的安排很不满,便找到章令潜商议对策,又谈起黄闵韧年后上书提到西遏浑那扰民又向朝廷索要粮草一事。
章令潜缄默良久,道:“陛下决意铺张雍水河庆典,臣子领会圣意遵照办事便是。至于黄闵韧说西遏浑那扰民,也是历年常有的事,陛下愿支援钱粮,谁又奈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