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的稳婆也劝道:“良娣,老奴看您的胎象,也不是无计可施,只要您保持心态平和,定能顺顺当当生出来。”
胡宝芬不信稳婆的话,仍旧哭道:“刚才奚官都说了,难产,你们何必拿话糊弄我?”
“良娣,只要平复心绪,就有希望——”稳婆急得连连摇头,“老奴记得清王妃生产时也与您一个状况,当时清王妃很镇定,很快平平安安生出皇孙。良娣越是气急攻心,越于事无补哇。”
章青砚想起清王府里那个可爱的婴儿,也觉得稳婆所言不虚,正欲再劝劝胡宝芬,谁知胡宝芬忍着疼痛,厉色呲唇,居然对着稳婆骂道:“你是瞎了眼么,拿我与清王妃相比?她的孩子又能与我的孩子相比?”
稳婆没想到好心劝慰,换来胡良娣愈加激烈的反感,如此下去只会更加难产,于是她垂首一声不吭,只待太子妃示下再做打算。
胡宝芬胡言乱语不知轻重地诋毁谩骂,使章青砚刚才生出的同情心瞬时消失,突然觉得胡宝芬非常作做与无礼,与日常那表面的温良与服帖大相径庭。
恰逢此时,尉迟眉月与李惠锦走进来,见到这个场景,听了这些话,想起自己何尝不是也处于倚庐望巷的境地,便也各自神色黯然默不出声。
胡宝芬见到她二人来了,便使出力气冷笑道:“你们与我都是同样的人,今日太子待我如此,日后保不准也待你们如此。我如今日死了,你们也不要得意。韦昭训已死在了绝响观,我若死在阙芳宫又有何区别呢。”
素来胡宝芬是那种心思较重之人,不会如此肆无忌惮说话,今日她极其反常,情绪失控,话里有话,章青砚觉得讶异。她抬头又朝尉迟眉月与李惠锦看了一眼,只见尉迟眉月深锁眉心,面露不解之意,而李惠锦容颜惨白,眼睛里却流出阵阵不安。
这时,一阵奇痛朝胡宝芬腹部袭来,她顾不上抱怨又嗯嗯叫起来,唬得稳婆直召唤奚官来查看。章青砚一边让稳婆准备接生,一边指派奚官以防不测。
这般声嘶力竭半个时辰,胡良娣终于生出一个男孩,但是没半个时辰这孩子就夭折了。奚官诊治断定这个孩子在胎中就不好,能生出来保住大人一命算是奇迹了。
青砚不懂生育,听得一知半解,也无计可施,只嘱咐阙芳宫的人细心照看已昏死过去的胡宝芬。
陈询在午时一刻才赶来,看了一眼刚刚逝去的孩子,瞬间生出一丝疼惜之情,不一会儿也就无动于衷,不愿久待携着章青砚便走了。
胡宝芬还在昏迷不醒,不知发生了什么,待陈询、章青砚等人一走,尉迟眉月和李惠锦也走了,阙芳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潘娘哭声荷荷,根本无心思茶饭,只由曹广主持内外事务。
只说李惠锦携细络出了阙芳宫,穿过晖园走在回藤光苑的夹道上,许久才稳住瑟瑟发抖的身躯,怯怯地问细络:“琳芝现在何处?”
细络也很心虚,生怕自己的话被人听到,朝左右看了一眼才低声回道:“妾婢给了她五百两银子,又托了典设局里的一个亲眷,昨儿夜里将她装在水桶里遣出宫了。现在估计到了京郊。”
“你那亲眷可靠?”
“可靠。他是我的表兄,自小净了身入宫当差,素来胆小怕事的。我只说琳芝因韦昭训死了,自感是不祥之人,便托我将她送出宫去绝响观守在韦昭训的墓地边上。我也怕她连累承微您,就做了好人悄悄儿同意帮助她。往日也有这样的先例,琳芝早不在内宫女的名册里,只编排在粗使宫女里,而粗使宫女一向也无正规的名册记档,平日里因为劳累病死的也很多,少一个人谁也不会追究,我那亲眷也不多想,便同意了。”
“可这次因为燕窝牵扯到琳芝,只怕你的亲眷会有所想。”
“妾婢想好话来回他。他要问妾婢,妾婢就说原来是琳芝骗了我,她是因为害了胡良娣才说谎跑出去了。再说,他也卷入其中,自不敢声张的。”
李惠锦这才舒了口气,又不放心地问:“琳芝知道那回送去的燕窝,是从哪里得来?”
“那日在镜雪湖边看她在扫落叶,我只对她说:太子妃送给李承微一盒燕窝,李承微只说自己受用不起,打算送给有孕的胡良娣补身体,正好你在跟前,就差你去吧。她原本就感谢承微收留的好意,一听有差事巴不得立即为承微效力呢,真以为承微未见过这燕窝,就很快就送过去了。胡良娣听说这燕窝原本是宜阳宫里的,也未作他想,就连续炖了几日吃了。吃了后也无异样,直到今日出现早产。”
“本来这燕窝吃了就没有什么,你为何还提到胡良娣小产?”李惠锦不满细络言下之意对此事还有看法。
细络也不愿再提,尤其想起那个刚刚死去的婴儿,心里怵怵的。当时李承微说在燕窝里下元胡粉,只是想让胡良娣身体变虚弱,断不会伤到胎儿。她信了她的话,就趁去宜阳宫取回燕窝的档口偷偷将元胡粉洒在燕窝里,然后让正在镜雪湖边扫地的琳芝送到阙芳宫。没成想李承微骗了她,那药粉其实就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