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丝饰其柳、彩丝扎其花的场景在别苑没看到过,今时一概只用蔷薇等蔓藤绿植修饰庭院,总好过人造的喜庆。这也是别苑多年的习惯,帝后酷爱廉价的蔷薇谁人不知,只是这漫然然的蔷薇枝将别苑包围住,若不走近水边,从外围看根本看到别苑里的一切。
初春仍寒,且一连几日像扯棉花般飘起雪花,这堆积的雪花和冻实的泥土阻挡了人外出的欲望,却不能阻挡织染署的人踏雪而来。刚过元宵,有几个少府监的令、丞来到了别苑,专门指挥刚征集的十二名绣娘开工。
越州在一个半月前被吕管侵占。她们是在吕管进越州城前逃到上阳,其中有两个与李秉昆早有染,一到京郊就去了李氏农庄,只说要见少府监李大人。李秉昆一听故人来寻,且是自先皇移驾越州后就没见过的两位朝思暮想的女人,现在找上门可谓解了思念之苦,当夜就带进了府里。其他绣娘中还有两个有姿色的,也犯贱贴上去讨他欢心,李秉昆一概不拒绝,不久也把她们全部带回织染署□□。现在有几个与其他绣娘一起到别苑,不知不觉间就分成了两派,除了干活,就是相互勾结、排挤或倾轧。
京中别苑从皇帝皇后来住后,一应公务也从清正殿转到别苑的大厅内,多半是谈论军务的,随着从贡州、滔关送来的军报越来越频繁,吕管叛军占领越州也传来了。军报中说,吕管入城时,除了杀了几个强硬守门的将卒,对越州刺史府衙的其他官吏非常友善,不出两日就全部收买了他们,吕管给的好处自然不少,都是从华州一路抢来的。对百姓也格外的好,有些斥骂他的人,也只关在清还寺里并没有实施残害,给了好处后全都放回去了。
没想到吕管还会装仁善。陈询意外中也在思考如何应对。其实是之前袁志琅就冲着越州宝藏攻打越州,他败了死了也没有说出宝藏在哪里。且越州刺史河潞在战后也不堪伤重去世,有关宝藏找不到一个人来证明。要对吕管说宝藏是子虚乌有,他也不信,其他不说,他刚刚从华州一路杀来,手心里捏着袁氏在华州的产业,其他乡绅地主的也被收刮干净,如此财力的袁志琅还想要越州宝藏,可见宝藏之说不是空穴来风。最让他坚信宝藏还在的理由是,新君早几个月就让吴王阁派人去华州、越州查清所属官吏、乡绅的田产、盐铁铜矿的收支,可见这两个地方的财富值得搏一搏。于是,他与东遏浑那约定自己先到内土抢夺钱银,等他抢到手了,再帮东遏浑那侵占滔关外的几个城池。他意思分明,他要的是滔关内的城池,至于滔关外可以拱手让给东遏浑那。
只说陈阁在太府寺、户部每天扒着账本算账正算得起劲,指挥派往华州、越州的人一波一波的被他弄得团团转,尤其户部因为他的到来,每天闹哄哄的,生怕新君看不到自己施展本领似的。顾桡到陈询跟前抗议了两回,都被圣口推回去,且叫顾桡不必在意,远远躲着吴王就是。顾桡知道新君在做一件事,但是他不清楚到底在做什么,也没有法子,只好闭口忍受。
丹炉是死的,人不理它只会安安静静的放在那里不动,人就不行了,尤其那些吴王府的女人们,个个媚骨贱皮,那能受得了被冷落,还一连几个月被冷落,有几个胆大的居然闯入太府寺大闹,连禁军也惊动了,正抱着陈阁哭天喊地,司马清焕就亲自领兵来将那几个女人杀了。陈阁也不疼惜,反而觉得自己得了清净,还到御前说了好多感谢话。后来好一阵子不开炉炼丹和与妻妾寻乐,长白街上终于有数日被清新的空气环绕,圆成公主府等高门大户的一些年幼的世子、小郡主也出来蹦蹦哒哒了。
一日辰初,陈询练完剑换了白纱棉中单、白色常服、头顶玉若犀簪坐在暖房里喝茶。章青砚也在,通身裹着一件玳瑁色绫条衿袖窄小的夹丝绵袄儿、外罩明黄半臂长丝袍,一枚雀口纯银镶淡水珠簪子挽高锥髻坐在暖笼旁,椅榻背后是一溜排摆放着描画上阳城里的草堂烟雾、沥水柳风、碑林石刻的屏风,屏风后面是盘栽的蔷薇,上屋顶上头自然是开了天窗的透明瓦檐,晨曦弱弱的,却也不吝啬照在正枝繁叶茂开着细细花朵儿的蔷薇枝上。
“这几日,宫里怎样了?”茶入胃口,余下清香萦系在鼻,只是陈询无心品茶,瞧见忠玉在旁伺候,想他在宫里有了三日,便问。
“奴婢这几日都在韦太后宫里伺候着,自然说是得了陛下的喻旨,来好生伺候太后。太后昨天终于把细妃关了起来,一是嫌弃她为了皇长子整日哭闹,二是发现她私自与外界有勾连,正在审问呢。尉迟妃倒也安分,来见过奴婢三次,都是询问陛下的近况。却是李妃成日里神神叨叨的,时时在青阳宫里烧香拜佛。”
陈询问章青砚,“下一步该怎么办?”
“先让尉迟家为陛下消灭叛军后再说,尉迟妃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她才不急呢。只是李妃不正常,不是陛下想看到的。”
“是啊,两位舅父先后去世,李家留下的一点气数过不了多久也就没了。朕原本想保住母舅家的地位,现在李秉昆这样闹,朕也不必要发善心了——哼,他不要脸,朕还要脸呢!”陈询放下茶盏,“原指望李妃能扛住事,不要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