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焚关心则乱,挽袖别吉凶未卜】
她揣着一颗空荡荡的心匆匆走下白玉石阶,抄近路从侧门离开,七绕八拐地寻到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跃过弯弯绕绕的小径,踏过落满花瓣的石桥,穿过一片紫藤缠绕的回廊,一路疾行,眼里只有那一个方向,丝毫看不见旁人,丝毫顾不上与谁行礼作揖。他紧随她身后,虽一路与旁人点头示意,也未来得及与人说半个字。
她来到门外,守在门口的侍女见了她,仍愁眉不展。她深吸一口气,正欲推门,他上前来接过她托在臂弯的武冠,又拍了拍她的肩。她挤出一丝苦笑,随后转身推开门,轻轻迈进屋内,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药汤之味冲入她的鼻腔,将以往屋内沁人心脾的熏香之气彻底遮盖,前几日还摆放着樱桃枇杷的小桌台,此时堆满了各种药壶药罐、针灸用物。里屋的侍女为她递上手帕,她潦草地擦去额前的汗,赶到那座床榻前。
床上的美人乌发四散,双眸紧闭,唇色发白,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沉睡。
她俯下身,抓起她的手,边替她温着,边低声唤道:“长宁,长宁..”
离公主坠马已过去整整三十六个时辰,皇帝将整个皇城的名医全都请进了公主府,施针把脉,药汤药浴,公主却毫无苏醒的迹象。
三日前,长宁公主心血来潮,临时起意要骑马游玩,只带上两个侍女便出宫了。不料路经街市时马儿忽然受惊,公主意外坠马,当场昏迷。医者们诊出她伤及头颅脏腑,若无法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恢复意识,处境便会十分危险。
时间拖得越久,徵羽的心里就越发愧疚难安,尽管那日公主并未召唤她陪同出宫,可坠马的地点离落子楼不过数步之遥,她始终坚信若是自己再快一些赶到公主身边送她医治,公主就不会昏迷至今。尽管裴俊再三耐心地安慰开导,她仍固执地认为长宁的意外都是自己的失职。她每日一下朝便赶来公主府陪伴长宁,也帮着侍女们一同煮汤熬药。她盯着那灶火上的药罐子直发愣,有时她感到自己如同那罐中的药材,在滚滚沸水中反复煎熬,有时又如同那扑腾扑腾的药盖子,在烈焰炙烤中坐立难安。
“你说什么?朕的女儿,绝对不可以醒不过来!”门外传来一阵雷霆之音,侍女们纷纷跪安,徵羽也立刻跪下来。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那医官战战兢兢地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屋。
“参见圣上。”屋内众人行礼道。
“都起来。”皇帝在床榻边坐下,细细地看了看长宁,挽起袖子将手帕在盆里过湿,用力地拧了一把,轻轻擦拭着她的双颊。
“长宁啊..可怜的孩子..爹在这里,你别怕,爹会想办法让你醒过来的..我的可怜的孩子..”低沉的声音逐渐颤抖,那手帕被攥得已没了形状。
“请圣上治罪。”徵羽又一次跪下,她低头道:“圣上,那日是罪臣没有及时赶到公主身边,是罪臣失职,请圣上治罪。”
皇帝背对着徵羽,直直地擦拭着长宁的发梢,过了很久,仍默不作声。
“圣上,”门外传来扑通一声,打破了恐怖的沉寂,“那日臣与徵羽同在落子楼,若说失职,臣也理当论罪。”
“都起来吧,”皇帝用手帕擦了擦双眼,小心翼翼地将长宁的手放回锦被中,转过身来道:“那日若不是你们就在附近,及时发现长宁,将她送去太医署,恐怕她如今...你们又何罪之有呢?”
“请圣上吩咐,只要能救醒公主,臣愿竭尽全力做任何事。”徵羽道。
“朕已派人快马加鞭去请大庆境内所有的名医,两日后便会来公主府为长宁诊治,朕相信他们一定能救醒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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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已过,大庆皇城内蝉鸣不断,叫声此起彼伏,令人焦躁无比。离长宁公主坠马已一月有余,大庆皇帝遍寻名医,各地神方一一试尽,每日药浴浸泡,勉强保得公主一息尚存,却始终不能苏醒。
这日下了朝,皇帝召裴俊与徵羽前去御书房议事,他靠在龙椅上,案前的文书堆积如山,侍女为他奉上茶水糕点,他只抿了一小口便推开了。眼前的皇帝双眼通红,头发尽白,短短一月,在他身上仿佛过去十年。他挥挥手,命人将一册翻开的书呈给二人。裴俊接过书册,盯着上面的字,一脸诧异。
皇帝勉强撑眉道:“前朝陆氏四王爷,其未过门的王妃曾中火|枪之伤,续命月余,最终以海中宝物‘慈悲之泪’起死回生。”
“圣上,何为‘慈悲之泪’?”徵羽问道。
“相传天后海神乘席渡海,曾在四海之中洒下‘慈悲之泪’救死扶伤,其中一颗在四王妃身上,后来宁国被我们大庆灭了,四王妃与那宝物一同葬身大海。就在前几日,程爱卿给朕带来消息,说若要寻慈悲之泪,须前往从极之渊。”皇帝指了指裴俊面前的书册道。
“东海极北,冰封千丈,曰从极之渊。其渊之深,三百仞余,其渊之口,凶兽镇之。其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