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地舒了口气。刚才哭的时候,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嘴上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许康从未见过女孩子这样默然地哭泣,何况这个女孩子还在他怀里,因此他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徵羽的胸口剧烈地颤动着,慌得他几乎心跳失常,他的右肩一点一点的湿润,他的心也随之一丝一丝地发出悲怜。这会儿,怀中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应该已经从惊惧和悲伤中缓和了,他感受着她逐渐均匀的气息,自己的心也跟着规律地跳动起来。
徵羽伏在他肩头说:“许康,我应当不是在靖海军营出生的,可我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世,却真的记不起来了。”
许康刚要开口,却想起裴俊的话:
“徵羽是当年靖海军出海巡防时,从海寇船上救下来的孩子。据说带回来的时候她伤痕累累,又惊又怕,还大病了一场。她痊愈后,进军营前的事就都不记得了。从小到大,我们在她面前从来不提这些事,她如今过得好好的,许康,你可千万别叫她记起来。”
于是他缓缓松开她,坐直身子向她温声道:“不如就别想了。有的事一直记不起来,也就一直开开心心的,不也挺好?”
徵羽却摇摇头说:“心里一旦起了疑问就不会消失。关于我的身世,等回到靖海军,定要找前辈们好好打听一番。”其实她的疑问不光是身世之事,亦有前世之事,不过如今她更心急弄明白自己的身世,便暂时将会“变脸”的靖澄和许康这个谜题搁置在旁了。
本来,许康想等回到大庆后,好好与她讨论一下在从极渊内同时看见对方“变脸”的事,不光如此,啸浪兽对他的反应以及冯夷提起的往事也是他心中存着的疑问。只不过一路上险象环生,他一直没机会问徵羽,可是现在,他见她有更紧要的事,便决定暂且不与她说了。因为他觉得,有些事情既已记起了大概,直面比回避更好。倘若徵羽弄清了身世的全貌,很有可能会走进更大的阴影,这也是裴俊不让提醒她的原因。但许康相信,他所认识的徵羽能跑出那些阴影,就算她做不到,他也会陪她一起逃出去。
“好,先擦擦脸吧。”许康掏出自己的锦帕,展开后递给了她。
良久,二人听到“咚咚”几声轻响,徵羽舱室的门一直虚掩着,靖澄和裴俊进来了。裴俊换了身干净的长袖宽袍,脸上和身上的血污都清洗过,他走到徵羽床前俯下身来,轻轻问道:“你还好吗?”
徵羽将擦眼泪的锦帕朝被子里收了收,对他点点头,平静地露出一个微笑。
裴俊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靖澄开口道:“柳医官说你受了惊吓才会..徵羽,刚才你那么怕,是为何..?”
一听这话,裴俊顿时紧张起来,担心地看向她。
徵羽对靖澄笑了笑,柔声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
靖澄还想问她梦到什么如此可怕的事,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们三个男人围在这里,不该这么直接问一个小姑娘的梦,叫她去回想,何况是噩梦。于是道:“现在好些吗?一会儿我给你念净心咒吧。”
徵羽点点头。她看向裴俊,犹犹豫豫地想问他什么,又决定不要现在问了。她注意到他面色不好,便关心道:“裴大哥的脸色怎么这么白?你的手怎样了,给我看看。”
裴俊说没事,徵羽坚持无论如何要看一眼他的手才安心。裴俊从长袖中伸出手,露出几道浅浅的伤疤,见先前的伤口差不多都愈合了,徵羽这才松了口气。
靖澄在一旁看着,道:“徵羽,我先回去取点薰衣草的花露来,一会儿给你念净心咒。”于是便离开了。许康在床边默默地站了片刻,瞧了瞧裴俊和徵羽,说:“挺热的,我衣服都汗湿了,我去换身衣服。”
待二人都走后,裴俊在床边坐下道:“徵羽,你真的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裴大哥放心,”她正了正身子问道:“裴大哥,你说为何东璃国师的朝颜旗会突然出现?这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狭路相逢半道遇上的,倒像是原本就等在那里的。难道我们的真实身份被泄露了?”
“我们几个离开大庆的事,除了靖海军,朝中应该只有圣上和水师营的那几位知道,但..”
“难道是程有炎?”徵羽抢先道。
裴俊摇摇头说:“不会,程有炎在朝堂上虽时不时与我为难,可他也是凡事以大庆为重之人。”
“嗯,也是,东璃和安柔的势力一直蠢蠢欲动,若是大庆国暂时缺了你,靖海军心不稳,光凭他的水师营也应付不来,于他没什么好处。难道是夏沐昭云向东璃国泄露了消息?她也是东璃人啊。”徵羽揣测道。
“我还未听闻伽蓝号与东璃国师有所勾结,但夏沐昭云害我们身陷礁石阵未果,的确可疑。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还不能如此断言,只得多加提防。”裴俊一筹莫展,没有线索。
许康擦干身上的汗,换了身衣服,走到甲板上透气。夜深了,海风势头正猛,他毫无困意,由着海风拍打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