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八年,国富力强,引八方朝拜。
“驾——”
皇家马场,数十匹红鬃马奔跃而出,马蹄声如雷鸣震响。
越容谙红衣刺目,策马扬鞭,同利剑般穿过,一骑绝尘。
“快看,长公主殿下!”不知是谁轻呼出声,惹得场周之人目露惊诧,纷纷探看。
皇帝越衡从高座起身,面上疑惑一闪而过,转瞬化成傲然。
马蹄声越快,少女只剩残影,她侧目向高台望去,前来朝拜的异域使臣瞠目咋舌,连连叫好。
骏马同身后马群拉开间距,越容谙收回思绪,轻声呼气后,纤细手指脱离缰绳,身躯后仰。
失重之觉如约而至,娇躯同骏马脱离,浓墨长发随风起舞纠缠,随之传来一阵惊呼。
“长公主!”
骚动片刻静默,勒马之声接连传来,只见一黑色暗影于入口疾驰而出,狂风般穿过马场。
黑红交错,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越容谙反落入坚硬怀抱,她瞳孔放大,入目便是一张俊容。
浓眉入鬓,眸淡如月,薄唇紧抿,淡然,不可亵渎。
“是裴将军!”所有人都松口气,有人咋呼出声,越衡携皇后从高台疾步,朝此处靠近。
越容谙总算回神,她轻皱秀眉,眼中有不明意味快闪,瞧不真切,转瞬成了嗔怒之色。
裴允之神情依旧,同越容谙对上目光时,声音平淡,不见波澜,“公主此刻装晕,才是上上之策。”
眼瞧着浩荡人群围来,越容谙虽对眼前之人颇有怨念,却还是歪了歪脖子,一副受惊昏迷模样。
接下来便是混乱场面,乌七八糟的声音乱成一团,颠簸之下,越容谙始终在男子怀中,那双臂膀坚硬有力,是常年习武之人所有。
她隐约听到有人叫他“裴将军”,悄咪睁眼时,却正好对上对方目光。
裴允之的目光太淡,太凉,能将人看通透似的,越容谙心尖一颤,又闭眼装死。
太医浩荡的围了一屋子,轮番上来给她诊治,皇后更是红了眼眶,险些站立不稳。
直到确定她并无大碍,宫殿里才算静下。
皇后抽噎出声,三两个嬷嬷将人掺住,屋里静谧非常,宫女太监垂头敛目,大气不出。
越衡轻叹口气,不知说了什么,引着人出去。
大概是太医说了要静养,细碎脚步越远,随着开门声响,再没了动静。
越容谙一动不动,约摸过了半刻钟,她猛然扎起,却在瞧见桌边男人的那瞬凝住。
裴允之就那样坐着,左手在膝上,右手举茶杯,脊背直挺,朝着她侧头。
些许柔光沾染鼻梁,一层淡雾似的,模模糊糊瞧不真切。
“你……”少女犹疑,话到口边,又未说出。
倒是裴允之,茶杯轻落桌上,同她对视,“长公主于漠北数年,传闻可马上射鹰,今日坠马,是否蹊跷?”
越容谙直身,心虚一闪而过,语气仍旧傲慢,“你是何人,此事又与你何干?”
“异域使者来访,想求娶长公主下嫁,公主不愿。”男人答非所问,继续应声。
“若求娶之人落下残疾,异域使者大概会将和亲一事搁浅,所以公主才想了这蠢法子,是也不是?”
蠢法子?
越容谙冷哼,“何为蠢?何为精?”
“公主想去江南,皇上不允,只因公主将要及笄,皇上想要赐婚。”裴允之从柔光中起身,如今早是冬日,金丝线雕绣的玄色披风钳着绒边,熠熠生辉。
他慢悠向前,仿若仙人,“公主不想成亲,就用身体做赌,若真残疾,就有理由去江南行宫,是也不是?”
说一句便向前一步,最后一句话落,高大身影已到床边,映出大片阴影,将少女包裹,缠绕。
心思被人戳破,越容谙向后轻挪,幼鹿般双眸倔强坚韧,仰头同人对视。
她着实乱了阵脚,狠掐手心,才维持面皮的冷静。
“容谙公主。”他在叫她。
悠远,似有再见旧友的缠绵。
他弯了腰,淡眸轻泛涟漪,沉声绵长,“我有旁的法子助你,公主可愿一信?”
*
隆冬至,一夜草木枯黄,雪粒随风起舞,渐成了鹅毛绒状。
越容谙叹气爬于桌上,美眸出神。
那裴允之说有旁的法子,又不说究竟是何法子,说完话便飘然离开。
他留个背影,却留她伤神。
“公主殿下,下雪了!”婢女阿瑶推门而入,声音咋呼,略带喜意。
她同公主在漠北游历四年,所见之物均是漫天黄沙,枯草飞鸦,从未见过这鹅毛大雪。
“下雪了?”越容谙回神,惊诧应声,抓起狐裘小袄向外。
少女朗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