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已至,红墙黑瓦被白雪覆盖,所行之处必是“莎莎”作响,也不见活物踪迹。
少女斥声响彻后宫,炽金东珠凤冠从屋内抛出,在雪面印记。
三两个嬷嬷神色急匆,面色惊恐,双手两凤冠捧起。
“说了不嫁,一个个眼瞎耳聋么?谁若愿意嫁,本公主将这凤冠霞帔送她!”
越容谙怒不可遏,晶莹面颊泛红,幼鹿般的美眸狠瞪,上气不接下气。
她同裴允之说的清楚,可这人权当耳旁风么?上赶着让人不快?
“公主殿下,使不得呀,这凤冠是皇后娘娘所选,将军府所造,怎的能这般作践?”嬷嬷又怕又急,捧着凤冠不知何为。
越容谙冷笑,恶狠将东西夺过,抓起披风向殿外去。
将军府送来的,那她便送回去!
冬意正浓,烈马轻踏飞雪,于街头巷尾穿过。
裴允之为朝中重臣,乃是钟鸣鼎食之家,宅院自在繁华之处。
赶到时,越容谙早被寒风吹的僵硬,被随意提起的凤冠更是冰凉,甚者化了冰。
她翻身下马,气势汹汹,不等守门小厮询问,就直冲入院内呼声。
“裴允之,你给本公主露面!”
将军府上下经过调驯,见此状,一时也怔住。
总算有婆子反应,上前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可是要寻将军?将军他……”
越容谙怒声:“他在哪?”
婆子不敢马虎,带人一路弯绕,行到一处院落。
院口几柄寒竹高耸,翠色将天地荒凉划破,尽显生机。
她脑中一闪而过裴允之的眼,竟同这寒竹交辉相应。
“公主殿下……”婆子一声将她唤回。
她凝神,面带愠色,一脚将院门踹开。
裴允之静坐于窗前,窗口大敞,显露半侧木桌。
桌上大概温着热酒,白雾飘然,将那张极冷淡的面颊衬出柔和。
他今日穿着浅白色衣衫,领口依旧是细绒,疏离矜贵,郎艳独绝。
男人侧目,二人对上眸光,越容谙心跳慢上一拍,随即狂跳。
“公主殿下。”他开口,语气淡淡,不加情绪。
越容谙耐下心绪,大步进屋,扬手,丢物,一气呵成。
值千金的凤冠被砸的七零八落,东珠在地面翻滚,碰撞出声。
“裴允之,我的言语,你权当笑话么?”
裴允之淡然起身,长袍拖地,在拐角处停下。
长臂一勾,比拇指还大的东珠已到手心,“公主若不喜欢,让工匠再做便是。”
驴头不对马嘴!
越容谙气结,她在说亲事,他在说什么?凤冠么?
“裴允之,我说了不嫁你!”
“这并非你我所能决定,是皇上赐婚,天家恩宠。”他又回到窗边,坐下朝窗外看雪。
细竹般的手指轻夹棋子,在棋盘下落。
“什么天家恩宠?我就是天家!”她越发怒了,阔步行至男人身侧,瞧着焦灼棋局,冷笑,“不就是一盘棋?”
“你赢我父皇,所以求我为妻,若我赢你,此事就此作罢。”
裴允之轻轻一笑,听不出意味,只将棋子分装棋篓,推至她的身前,“请公主赐教。”
雪景为衬,凉风呼啸,热酒雾气飘然,转瞬消散。
少女眉目倔强,红唇绷直,一缕碎发于侧颊轻荡,柔媚勾人。
偏她认真入神,淡粉手指捻起白玉棋子,仔细在棋盘下落。
相比而言,裴允之倒是淡然惬意,轻抿温酒,眸光于对坐之人鼻梁下落。
佳人偶抬头,怒目瞪他,他也不过扬唇一笑。
棋面渐入焦灼,白棋每开辟生路,均被黑棋围堵。
她次次进攻,他只悠然解围。
越容谙越发燥了,瞧着将要被填满的棋盘,她皱眉落子,铤而走险。
“容谙公主,想赢还是想输。”对面之人沉声,将她思绪击溃。
“下棋不语!”她抬头,冷漠反击。
“大越国力强盛,唯于军事有所后落,自四年来,边线不稳,有恶奴频发战乱。”裴允之淡笑起身,身形挺拔如竹,直立于棋盘旁侧。
“外域此次来访,看似朝拜,实则约盟,若同他们有利益干系,他们自会助大越镇守边关。”
“古往今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公主是嫡主,外域只求身份,哪里顾得其它?”
“殿下从开始便打错了算盘。”
裴允之声音温淡,字字咬的清,可传至越容谙耳里,却越发的模糊。
只求身份?
哪怕她残疾,也要求去?
可若父皇不允,同外域便难成会盟关系,边线只会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