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滑的手套触碰到阿蕊娅温凉的指尖,萦绕鼻尖的香味糅合了未完全蜕变的少女馥郁及天然制品的胭脂水粉味,他抬头望向女性柔和的线条轮廓,那双垂下的眼眸充满温和的善良与悲哀的阴郁。
兹瑞安不敢置信,自己一时间竟无法像几个月前那般嫌恶她,许是因为他俩年龄相近,又或是别的一些兹瑞安无从解释的原因,没准是因为他真的见到阿蕊娅后才意识到她并不是幸福的,反倒是个可怜的牺牲品,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毕竟没人能从兹瑞安的父亲雷明顿这里得到幸福,无论是兹瑞安的母亲还是兹瑞安本人,如今阿蕊娅也注定无法获得这些东西。
“看到父亲依旧身体硬朗我就放心多了。”兹瑞安对雷明顿说。
“用不着你来操心这些事。”雷明顿说。
“当然,轮到我操心时你就该担心自己了。”兹瑞安抬手制止雷明顿接下来的训斥,然而雷明顿再次示意兹瑞安说说他近日来的状况。
兹瑞安不耐烦地摆手拒绝去听父亲枯燥无味、聊胜于无的慰问,他知道雷明顿惺惺作态的关心不过是场面话。早在离家闯荡前,兹瑞安心中就有所察觉,离经叛道的自己从未让父亲觉得满意。
人人都说兹瑞安同他父亲雷明顿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可与其委婉地说青年身上保留着父辈的影子,倒不如直接接受兹瑞安这天生不受束缚的性子和冲动的脾性完全复刻了年轻的雷明顿,这也注定了兹瑞安与雷明顿水火不容。
雷明顿时刻都能从儿子身上看到年轻时犯下种种过错的自己,这也就是为何他们父子一向合不来,甚至敌视对方的缘由——没人会喜欢另一个自己,尤其是施密茨家族的男人。他们视自己的后代为仇人,甚至会刀剑相向——不过这样的传闻也是后话了。
“别啰嗦了,你当真想听我的事?”兹瑞安转头看向雷明顿身旁箴言不语的施密茨夫人,他毫不掩饰自己打量的目光,像是在注视商品那般看着雷明顿的附属品,毫无敬意但也绝无恶意。
未能得到回应的雷明顿用手杖狠狠地击打地面,想必他这争强好胜的倔脾气不愿在叛逆的长子和年轻的妻子面前失了为人父、为人夫的尊严,可惜兹瑞安不买他的这笔账。
兹瑞安此次回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与父亲冰释前嫌,他们父子向来不和睦,这对熟知施密茨家族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倘若嫁过来的这位女士不知道这件事反倒蹊跷。不过阿蕊娅看来也不在意兹瑞安同雷明顿起争执,她喝着茶看向窗外,优雅白净的脖颈勾画出一个弧度,像兹瑞安今年春日与友人一起狩猎到的一只丰硕肥美的母鹿。
“德里希!难道尊重父母这件事要从头学过吗?”雷明顿又敲了敲手杖。
“当然不,可我确实没什么要向您交代的。”兹瑞安的笑容十分刺眼,他的五官并不像雷明顿那样刚毅十足,掺杂着未经打磨的野性与天生的反叛感,笑容里有股说不出的讥讽。
在看到远处走来的弟弟后兹瑞安更是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向这对坐在沙发上的夫妻行了一个随性的礼,说:“我还有重要的事同路德讲,至于您和您的妻子就这样无视我这个无礼的儿子吧。”
听到兹瑞安的这句话,始终沉默且未有任何表示的阿蕊娅缓缓回过头,她若有所思地看向兹瑞安,那双眼中含着任凭春阳降临也无法使之消弭的忧郁,此刻仿若已透过兹瑞安的皮囊与骨血望到了年轻男子躁动反叛的灵魂。
“您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兹瑞安问阿蕊娅。
阿蕊娅任人宰割的模样让兹瑞安觉得心头不顺畅,他把目光落在阿蕊娅身上,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询问自己,雷明顿也停下原本要斥责兹瑞安的嘴,两个神色、模样都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此刻都等着她这位年轻女性打破些什么。
阿蕊娅摇摇头,在灯光中低垂的模样像极了被画家用画笔禁锢在画布上的沉默风景,她温柔乖顺的神情让兹瑞安联想到了深夜中绽放的白玉兰,拥有馥郁芬芳与易逝的躯体。
霎时间,兹瑞安觉得天旋地转,陷入了只有年轻气盛的青年才会有的见色起意,他下意识握紧放在身侧的手,这并不意外,他甚至一说两想好了托辞,是血脉让他对阿蕊娅产生了一些独特的情愫。
当阿蕊娅随雷明顿离开内厅,兹瑞安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脏因阿蕊娅那瘦削的脊背与缓慢的步伐而猛烈跳动,几近撞碎兹瑞安狭仄坚硬的肋骨。
兹瑞安早些年闯荡时见识过利用诅咒的斯拉夫人与擅长黑魔法的凯尔特人,因而坚信这世上有极为凶险的蛊和最最恶毒的咒,这一刻兹瑞安偏执以为阿蕊娅是与阿佛洛狄忒相提并论的存在,甚至是诸神中某位被众神宠爱的爱与欲望、迷恋与□□的化身,是基于人类对世间美好幻想而生的缪斯,夜夜与年轻男性在梦中相会。
过于冒渎又荒谬的感受使震惊中的兹瑞安坐立不安,与前来迎接他的路德维希深深拥抱了彼此,即便期间兹瑞安谨慎地收敛了显然已无形中支配心神的目光,可他的心跳依旧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