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没动,看了眼身侧的人,只懊恼自己今日鲁莽了,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这老头儿好巧不巧竟然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愣怔之际身后的冯崇忽地扒开她朝着曲修竹冲去,萧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抬眼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坐在地上抱着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的大腿,嚎啕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嚷嚷,“二师伯啊,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整整六十二年,你都不知道弟子有多惦记你啊……”
萧翎眼睛顿时瞪的比铜铃还大,虞子珩止不住眉心一阵抽搐,云起扭曲了表情努力憋着笑。
孔策默默别开脸看向一旁,心道:青云师兄下山之前千叮万嘱不可损了威严,故而师父这些天一直端着,想必早憋坏了,可是,这还有外人在呢,唉!
曲修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冯崇的头,“我记得你九岁那年被同门欺负,回来后也是这么抱着老夫的腿痛哭流涕。”
不想过了几十年心性依旧如此,实属难得。
“行了行了,赶紧的起来,小娃娃们都看着呢,也不怕人笑话!”语毕拖着冯崇的胳膊把人拉了起来。
冯崇抹了把脸,一手还紧拽着曲修竹的袖子,生怕一松手人又跑没影儿了。
云起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我说太师叔,真不用这样,我祖师叔说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冯崇立马眉开眼笑,连声道:“不走好,不走好!”说完拽着曲修竹往山上去,“二师伯你可曾吃过晚饭?没吃的话弟子我就去把鲁敬那老小子养的大公鸡偷偷抓一只来给你烤着吃,他还藏了好几壶好酒呢,平日闻都不舍得给人闻一下,如今师伯回来了,他肯定得拿出来。”
曲修竹笑道:“我看是你自己馋嘴了吧?”
冯崇脸不红心不跳地为自己辩解,“那哪儿能,弟子这都是为了孝敬师伯。”
看着两人走远萧翎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冯师兄当真是当之无愧的老顽童啊!”
“可不是。”云起走过来,笑嘻嘻地对着萧翎施了一礼,“弟子见过太师姑。”
说着又转向虞子珩,“虞前辈。”
云起自来熟,见他竟对自己微微颔首,嘴角顿时咧到了耳朵根儿。
孔策这会儿才终于相信眼前这小姑娘当真是自家师姑,思及先前已失了礼数,便急忙疾步上前,惭愧道:“方才不识小师姑身份,孔策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小师姑莫要见怪。”
萧翎摆摆手,“好说好说。”
一番客套之后,遣了两人头前走,说趁还能看得见想再欣赏欣赏这山上的清雅风光。
待孔策和云起走远,她半掩着嘴用气音小声道:“我没想到曲修竹会突然回来,不过我既说了要帮你,便一定会帮你的,你信我。”
虞子珩脚步一顿,惊觉从上山开始到刚才他竟忘了此行是来执行任务的,抬眼四下看了看,此时天光逐渐暗沉,最后几丝橙光拢在林间,朦胧却宁静柔和。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也能被这世间的景色迷了眼?
况他分明应该悄无声息地潜入然后再寻机会杀了曲红凌,却偏偏……
如今身在明处,岂非更难得手?
当真,荒唐。
虞子珩暗自叹了口气,无波无澜地问:“萧庄主打算如何帮忙?在尊师眼皮底下亲自动手杀了她?”
萧翎考虑了一瞬,回答道:“在这里杀她恐是不行了,但在外头那便另当别论,哎,你信不信我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将她扫地出门?”
虞子珩问道:“何意?”
萧翎却神秘地笑笑,抬脚走了。
看着那道双手负于身后,手中的剑一下一下轻敲着脊背恣意前行的红色身影,虞子珩内心郁结的更厉害了。
她究竟是谁,为何却像是梦里见过一般?
*
曲修竹回来并未大肆宣扬,被冯崇拽去葫芦斋,吃了顿烤鸡喝了几壶美酒,到亥时就回了升月阁。
曲修竹任碧水清江宗主时一直未曾收徒,自他离开后升月阁便一直空着,不过几十年里一直有人打扫照看,没落下一丝灰尘,倒也跟之前差不离。
云起点了油灯转身回来,曲修竹笑问他,“你太师伯和你太师叔一直这么吵吵闹闹谁也不让谁?”
云起回道:“可不是嘛,祖师叔您是不知道,我太师伯和太师叔两人那就是一对儿老小孩儿,常常前一刻还面对面喝着小酒,突然就吵的脸红脖子粗,山上打到山下,可热闹着呢。”
想起不久前两人为了一只公鸡争执不休差点上房揭瓦的情景曲修竹又是一阵朗笑。
闲聊片刻,曲修竹打着哈欠遣了云起去休息,等人走后,他捻着胡须轻声哼笑了下,中指在茶杯中沾了茶水,屈指往屋顶弹去,下一刻一道红影翻窗而入,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曲修竹点着头,赞叹地看着新收的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