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惊讶地侧身,一双凤眼里是经过岁月沉淀后的笃定与气场,“这是她与你说的?”
林氏不懂他为何这么大反应,“是呀,还教我一定要问你呢!”
“善,大善。本侯都不敢相信这些话竟出自一个闺阁小女子之口。顾衍何德何能竟然有这样的女儿?上天合该送把这样的女儿送我才是啊。”
林氏还迷惑着,“要是你宝贝女儿知道了,还不闹得天翻地覆了,这孩子心善,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心胸。”林氏虽不解他这样盛赞顾昭,但也替顾昭开心。
“对于聪明的人来说,心善有时只是一种手段。”定北侯说出他的结论。
“啊?”
裴踱抚着胡须,“这是治国安邦策啊。”
“妾不懂这些,只知道她说的以后还要施粥收留难民确实是善事。”林氏欣慰之余有些心酸,“这孩子怕是吃了不少苦头,才会有这些感同身受,像珍儿平时只知道吃啊玩啊的……”
冀北侯哪里还会听这些,岌上鞋便匆匆出门去了,只留下一句,“我去书房议事,晚膳不必等我。”
林氏起身到门口,还能听到他中气十足地让人去传唤杨仪速来。
其实今日已经有些晚了,但顾昭还没拆头发,心里提起一口气始终不敢落地,在煎熬中不知度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外头有人来的动静。
顾昭走出屋子,看到外头竟是跟在定北侯身边的管事,他姓黄,顾昭见过几次。
黄管事行礼过后向她说明来意,“侯爷请长乐县主去他的书房一叙,县主此时可有空闲。”
顾昭轻声回答,“那就有劳黄管事替我带路了。”
她转而唤来芍药,“你同我一起去。”
顾昭站定在定北侯面前之时,她盈盈一拜,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还是第一回有女子踏入我的书房,你知道我唤你前来何事吗,这里是冀州,定北侯的地盘,无需藏拙,你只管大大方方地说。”
顾昭点了点头,她已准备多时,“想必姨父是要问我屯田之事,或是好奇我的消息来源。”
“当真聪慧过人,那你便将此事从头至尾讲讲呢。”
他也不发问,任由顾昭自己叙述,也好观察她的思维与想法,是否是自己所思所想。
“我从洛阳往冀州这一路,起先是流民纷纷,地荒人少,不大太平。但是越是靠近冀州我发现要规整有续许多,有几小队流民行动有续,眼神锐利,倒像是巡逻,我便猜想冀州安稳许多一切尽在姨父亲掌握之中。”
顾昭不着痕迹的拍马屁。
“但是人口也是不多,我问了一户人家,家中人口怎么这么少,我原本以为是少数情况,或在乱战之中死了。
但是那户人家却跟我说,冀州抽兵是成年男子中三抽一,且家中男丁三人以上便要分家,所以留在家中的便是妇女与小孩。
但是过段时间农忙开始这部分人便会返家种田。
可见冀州二十万兵马颇有水分,冀州在籍人口三十余万,若是三抽一嘛,再有去掉老弱至多抽了五六万人数。
可见精兵仅十余万,还要面对北方回纥的虎视眈眈,在当今时世之中却无绝对优势。”
定北侯面色不动,实则心中震惊与讶异几乎就要表现出来了。这绝对是冀州有意封锁的消息,等闲人是绝不会知道的,包括朝廷派来的使臣也只知冀州兵马有肃,若顾昭是朝廷的人,那她将不可小觑。
“姨父治理清明,冀州又据地利,将来……”
“好了好了,接着上头的话说,”裴踱最着急的就是冀州军事部署,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顾昭如何得知的。
“我猜想姨父一定将从前流动的人口收编或是有了别的用途。如今冀州人口若要再增不少,仅是鼓励生育和官媒分配绝不可行。这是长久之计,不能解眼前之渴。因此我猜测,如何吸引流民前来冀州安住,应是姨父政务的重中之重。”
定北侯虽然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从前是将土地暂借给流民,但地终有用完之时,况且靠北的地界颇为贫瘠,如何耕种呢?”
顾昭自问自答,“因地制宜,选种更合适的粮食。土地不够那边多设各坊司,织布,先满足自给自足,再促进经济发展。
裴踱那双锐目与裴曜简直一模一样,顾昭现在甚至觉得连裴曜都没这么吓人,“那最终还是由冀州府库里掏钱,金山银山怕是都不够,这银钱从何处来,昭昭可想过?”他沉声开口。
“想过,这便是我要与姨父真正说的事情了—从回纥来钱。”
“我不知如何下手,请细说。”他起身亲自替顾昭斟了一盏茶水,顾昭瑟缩了下才又鼓起勇气,看来传闻中的冀侯礼贤下士当真如此,对他小小女子都能做到此地步。
“这一嘛,自是大道直行,直取回纥腹地,彻底占据上风,冀州兵马与回纥交兵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