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春日里,到底还是临近初夏,傍晚的日辉里仍带了几分暑气。
天渐渐暗了,只有天边几缕云霞还倔强地燃着,远处的人家已亮起烛火,炊烟袅袅升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慢地踏着夕阳的余晖,行走在草木繁茂的山间小路上。除了马车里不时传来的几声咳嗽,周遭一片静悄悄的。
“公子,前方就是长生谷的地界了,可需要停下稍作休息?”一身着玄衣的男子驾着马车,望了眼天色,微微转头,神色恭敬地朝马车里低声问道。
“既然已经快到了,就不必再耽误时间了,此次出行虽已做了周全准备,但也免不了京中人的猜疑。”马车内,一少年本是假寐,闻言睁开了眼,只见他身着月白色常服,满头眼尾因困倦微微发红,称的那一双桃花眼更加潋滟多情,眉如远黛,如同一幅清淡而自带韵味的水墨画,明明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却自带一股威仪,清贵无瑕。只是少年的脸色过于苍白,生生使眼角的一点朱砂暗淡了几分,明明已是暮春,马车里却仍铺满了保暖的狐裘。
驾车男子低声应了声是,马车蓦然加快了速度。
此时,长生谷内。
“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益以夏陈名六君,祛痰补气阳虚饵。除祛半夏名异功,或加香砂胃寒使。”微微跳动的烛火下,一女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正学那村头秀才模样摇头晃脑地背着诗。
朗声背完后,女童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老者,“师父,我背完了,可以吃梨膏了吗?”
“不错不错,眠眠今日有进步,看来为师虽不在谷内,你也未曾懈怠,是该奖励,可是”老者故作皱眉,懊恼状道“今日归来稍晚,去时卖梨膏的小贩已经收摊回家,真是不巧不巧,看来眠眠是没有这个口福喽”
人在谷中坐,梨膏也不来。女童就像被雨淋了的小狗,垂头丧气。
老者见小弟子如此模样,摆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梨膏放在小厨房,自己去拿,只是有一点,凡事都不可贪多,梨膏也是,不然牙疼了可没人给你熬药”
女童闻言眼睛蹭的一亮,转身登登地往外跑去,边跑边回到“知道啦师父”,身上系着的铃铛清脆作响。
“谷主,谷外有人受持白玉牌来访。”一药童忽而在进屋回禀。
听此,老者沉吟片刻,白玉牌在这代并未给出多少,能拥有的人寥寥无几,想来是故人或与故人有渊源之人,也罢,长生谷既承诺持白玉牌者可得谷中救治,那便让他们进来罢。
此时长生谷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内帘子被一双冷霜似的手缓缓撩起,少年借着点点月光,打量谷前的一石碑。
上书:长生谷,下面还缀着一首小诗
天上白玉京,十二城五楼。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世人皆求长生,权贵尤盛,都想活着看这世间百年千年,可从古至今,无数朝代更迭,历史前行,又有谁真的长生呢。
谷门缓缓打开,一药童走出,行礼后道“谷主请客人进谷”说完退避到了一侧。
待跟随药童引领至谷内,谷主已在大厅等候多时。
少年颔首微微拱手致意,全了初次相见的礼数,后抬起头,清凌凌的眸子直视眼前的老者,传说中可从阎王手下夺人的鬼手神医江问答,已至花甲的年纪,头发虽已花白,却精神矍铄,一双眼仿佛能洞察人心。
“晚辈此行为求医而来,贸然来访,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先生海涵”语气温和,不卑不亢,明明是有求于人,却自带清贵之气。
老者亦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年轻公子,年龄尚小却容貌昳丽,足见日后颜色,虽面色苍白,似有不足之症,眉间却自带威仪冰霜,硬生生把苍白压下去几分,让人凛然不敢侵犯,有礼有理,进退得宜,老夫活到这般岁数,所见之人不知凡几,这般少年也仅是寥寥,此子,定非池中物。
听到少年所言,老者轻抚胡须,道“远来是客,不必多理。听药童刚言,你有我谷中徽记玉璧?”
“是,机缘巧合,得此玉璧,方敢前来谷中”说罢,少年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玉璧,柔和的烛火下,玉璧越发莹白透润。
药童轻步上前,接过玉璧,而后后恭谨地呈到老者手中。
老者借着烛火仔细打量手中的玉璧,确定是谷内所出,玉璧上还刻着长生谷的标示,做不得假。玉璧珍贵,从不轻易送出,在世间所存寥寥,观此玉璧上的标示,似乎是出自江南林家。
“你是江南林家后辈?”
少年顿了顿,“不是,这玉璧是我机遇所得”
来这谷中者,都有自己的秘密,有自己的难以言说,罢了。
“你既持有我谷中玉璧,可得救治一次,不论来处,不问姓名,不论家世,今日天色已晚,你等且在谷中歇下,明日我为你问诊。”
少年拱手行礼“多谢前辈,那就有劳前辈费心了。”
药童机灵上前,将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