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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的大朝会在即,大批内侍被调去了大庆殿和皇极殿布置。下午时,内皇城边上的殿阁留下的人不多,只有零零落落几个宫人在集英殿附近穿行。

坐在街亭中的老人原本正闭目养神,听了在一片冷清中急匆匆赶来的扈从一番耳语,登时睁开眼睛满目诧异的神采。

“真废了?”老人又问了一遍。

扈从此时略退一步,继续禀报道:

“教旨确实已经送到中书了,宫中亦派人到太常寺落了宗室玉碟,过几日或能昭告天下。”

老人嘘道:“我还当陛下也就是气头上说说。”

不多时,一个圆领青衫,消瘦文质的年轻人站到了亭边,老人并不起身,只是转首恭敬笑道:“十三团练,提前来看陛下吗?大朝会诸王都进京了,不去看看兄弟?”

傅显是皇嗣辈第十三子,父亲与今上一母所生,几个月前其父病逝后常在御前走动。今上无子,十三团练成了年又迟迟没有封王,朝中都猜测今上属意过继他为皇子。

傅显被如今禁中最大的权宦呛了几句倒也不恼,格外谦静地笑道:“陛下如今不愿见人,我去了也是白去,看到督公在此休息,便过来打声招呼。”

他说到此处一顿,“不过,我见今日禁中气氛着实不太好。”

被称为督公的大太监周堂禄一抬眼,知道戏肉来了,起身哀叹道:

“陛下刚刚下旨废黜了大公主。”

他见傅显大吃一惊,亦跟着摇头惋惜,“谁也没料到,陛下还是未从先皇后的事中走出来。三个月前,八王爷就是这样,因为被先皇后抚育过一段时间,在忌辰写了篇祭文放到清源寺受香火,陛下知道了,立刻把他打发到封地了,临出京前任凭八王爷苦苦哀求,看都没看一眼。”

周堂禄说到此处暗中观察了几分傅显的神色。

在八王没写这篇祭文前,今上心中的储君人选怕还轮不上这位小时躲在父王身后不敢和皇帝说话的十三团练。

“如今大公主也是,听闻先皇后的庙祠要因为建行宫移址了,回来大闹一场,把提议建行宫的谢昭仪在御前一刀杀了。如此狂悖,犯了陛下忌讳,何苦来。”

傅显从震惊中缓过来,稍稍平复了神色,眼底还没抹去兔死狐悲的恐慌,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八哥还是小时候打雪仗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大姐。

“皇姐可是陛下亲生……”

周堂禄斟了两盏茶,端起一杯递向十三团练,叹道:

“亲生也怕逆龙鳞哪。”

他又面露关切之色,着意提醒道:“十三团练担心大公主,见了今上也还是慎言为好。求情是一定要求的,但不能是现在。”

周堂禄伴驾十数载,最是熟悉今上性情,朝内朝外常以他的态度来揣测天颜,平常的皇亲近臣怕得不到他的提点。

傅显对于这份示好一时微愣,随后道:“多谢督公提醒。”

“折煞小臣了。”

周堂禄一笑,突然换了称讳,同这位最有可能继位的嗣子语重心长道:“皇上近日常感心悸恍惚,身体大不如前。如今大公主走了,九公主和十公主年纪尚小,殿下应当多多到御前尽孝才是。”

傅显朝他拱手加礼,心照不宣道:“显亦会常来看望督公的。”

黄昏,长安三十里外鲜见官道,寥无人烟,女子骑着马在黄沙路中缓缓前行。

原本想明白的事情又有新的疑惑聚在了心头,她手中握着马鞍,眼中并没有前方景色。只是过了几分,也容不得她再思忖了。

一个持剑青年站在了不远前的路中央,眉目中杀机流溢。

“公主要去往何地?”

傅寒云自然猜得到是来寻仇的。此时还称自己公主,怕是不知道事情全状便匆匆赶来了。

她继续打量,又见眼前的青年面容俊朗稚嫩,有意调笑道:

“就你一个人,谢家不知道吧?”

她就算被废了,也是母家出自顶级将门,今上唯一的嫡女,谢家不会为了一个嫔御给自己找麻烦。

青年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傅显回到了府中,倚在后院野湖边的榻上,面目渐渐流露出疲色。

身边的属官笑道:“周提督今日这样示好,正说明陛下心意已定。”

傅显身形未动,淡淡道:“他怕是看出什么来了。”

属官小心翼翼问道:“八王的事?”

傅显不再言语。

属官立时战战兢兢地躬身下拜,真切道:“事情抹得干净,请团练放心。若有疏漏,臣会一并担负罪责。”

“起来吧。”

傅显有些不耐烦地吐了口气,继续道:“这个老阉奴还有求我的地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担心的是皇姐。”

“我这位皇叔心里,可没有比君威更重要的事了。今日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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