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晞家护院林不害被关押到大理狱,由于此案涉及巨大,裴舒要提审他还得大理寺卿同意。靖元不能到公堂上,只能在后边偷听。
大理寺审理徒刑以上案件,林不害劫杀使者张经,按律当处以绞刑。
狱丞说:“内史侍郎李晞家奴林不害,男,三十一岁,祖籍安阳。现已带到。”
“林不害,本官现在问你是如何杀害张经的?”
林不害戴枷号跪着说:“宴会后,小人一直尾随张经到道术坊,然后用刀杀了他,夺走他身上所有的钱,尸体丢进洛河。因为喝酒壮胆,连喝了两斤,杀人之后酒劲发作,所以我什么都记不清了。”
道术坊临近洛水和魏王池,坊中能人异士居多,但与张经所住的鸿胪寺官舍离得甚远。靖元暗想:“这张经到道术坊难道其中有什么玄机?”
裴舒又问:“走到道术坊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好像是打更后不久,丑时初吧。”
“张经去道术坊干什么事?”
林不害支支吾吾道:“这......小人也不太清楚......可能、可能是找什么东西吧......”
“如有隐瞒,罪加一等。”
裴舒话轻飘飘的,但落到林不害心里如巨石沉重,“小人只听到什么突厥的,张经要去跟突厥人接头。他还说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家主人使唤他......”
靖元倒吸一口凉气,高昌国的使者竟然是突厥的奸细!而李晞和张经串通一块,都是帮突厥人干事。不过幸好他早早死了,否则以大梁皇帝的脾气,一旦高昌国惹恼他,等来的就是灭国之祸。
裴舒也坐不住了,走到林不害跟前质问:“李晞和张经真有私通突厥?”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突厥可汗赠予主人的金银千两、珍宝若干,要主人替他探清中原实情。”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经案势必掀起更大的风波。
靖元重新审视张经的为人,他能说会道,为人圆滑,在高昌国时就在大梁和突厥之间左右逢源。而高昌王明面与大梁化干戈为玉帛,但其后宫许多是突厥人,可以说与突厥联络有亲,派这么个亲突厥的人说不定就是高昌王本人的意思。
裴舒命主簿一字不落地写下林不害的供词,“李晞乃是内史省的长官,位列宰辅,你揭发他私通外敌,需要有确凿的证据。除此之外,你还知道李晞的谋划吗?”
“有有有,李晞曾经接待过突厥使臣,他曾经命我烧毁突厥可汗的书信,我怕他日后害死我就藏起来了。”
裴舒听到害怕报复类的话就诈一诈他:“以前你也犯过人命案子?帮李晞杀过人?”
林不害脑袋不灵光,三言两语就招了:“你......你......怎么知道?三年前的事了,李晞不是从龙功臣么,在京郊占了十来户人家的田地,有一家子死活赖着不走。他就命我等家奴赶走这户人家,那时候不知轻重不慎打死了几个......还有那告发我的李江比我更狠毒,放了把火烧死了躲在柴房的活口。”
此后,林不害还供了许多李家欺男霸女、奴役无辜、陷害忠良、强盗杀人等罪行,靖元直接听傻了,在官身后是罪恶昭著,不知多少人被李晞所害。
裴舒喟叹道:“看来都是罪孽深重,难逃一死。”
靖元听完审讯全程,掂量了眼下的情形。
这林不害确实杀了人,但喝醉酒后杀的人未必是张经本人,或者林不害并不认识张经本人,而是错把别人当成张经。李晞家有诸多疑团,碍于李晞本人位高权重,当晚宴会的宾客和李晞本人还尚未询问。
“李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晞、突厥、张经,或许张经和李晞他们之间实际也认识,而这次来使,也是为突厥做事?有时间得到赵歆那里‘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这内史侍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靖元朝大内望去,那大殿巍峨峥嵘定乾坤,却没成想精通驭民术的天子也有肘腋之患。
与此同时,洛阳令衙门清闲得很,韩璿在大堂上公然睡死过去,换谁也叫不醒他。
县尉秦德昭有要事禀告,却怎么叫怎么不醒,急得上手掐他脖颈。
“啊啊啊!”
韩璿一激灵,叫声便在公堂回荡。
“主人你终于醒了!”秦德昭笑得灿烂。
韩璿擦额头冷汗,“德昭啊,你能不能别吓我了,我只想睡个好觉。”
德昭急不可待,“主人你不知道你睡觉期间洛阳又出了大案子!”
“什么案子啊?还有在官衙里别管我叫主人。”
秦德昭原名秦新,字德昭,为了避皇帝赵歆名讳以字行。他是韩璿管家的儿子,以明经入仕,因韩璿留在洛阳当县尉。
“街道发现了具无头男尸,尚不知道他身份。”
不等韩璿拒绝,秦德昭便“挟持”自家主人去了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