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行四十五年,官家勤政,自登基以来,事事躬亲,广开言路,自平定天行之乱后,天下已呈欣欣向荣之态,东京城内安定繁华,哪怕是枝末小巷内也有商贩做着生意。
巷子用青石板铺的路,一旁有个不大不小的院落,挂着一块木匾,上题“褚府”二字,看起来是个小官小吏的宅院,木门上还贴着略微褪色的桃符,虽然看着简陋,却有几分鲜活的生活气息。
此时门稍微虚掩着,门槛前还堆着几提纸包的糕点之类,上边用朱砂写着“太和楼”,想来定然是精巧十分,令人食指大动。
“诶,不是,娘您听我仔细跟您说!”褚府门内忽的传出一阵砸杯子赶人的动静,还伴着一连声的哀嚎。
“我呸,你红口白牙胡说些什么,我可没生过你这么个东西。”另一道女声显然更加愤怒,抄起了扫把就往人家身上招呼,“你使这些妖术可骗不过我,你关姑奶奶就生过一个闺女。”
话还没落,一个身材清瘦,细皮嫩肉的小郎君就被连推带搡地赶出了褚府,赶他出来的妇人看上去虽然已经四十几,但依旧眉眼秀丽,身段婀娜,不难想年轻时该是何等美貌的女子。
那小郎君死死抱住关大娘子的腿,满脸讨好,口里胡乱的求到:“娘您看看我啊,我真的是褚东,您亲儿子,您就别闹了,让我进去成不成。”
闻言,关大娘子眯了眯眼,俯身伸手捏起了褚东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手里的劲儿极大,捏的一张白嫩小脸都变了形。
疼死了,褚东委屈,但也不敢反抗,只得含着泪花看着关大娘子,希冀靠此来唤醒母爱。
关大娘子看够了,将褚东的脸往外一扔,头也不回地起身走了,只冷冷丢下一句:“我可没生过儿子。”
一说话说完,就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差点直接摔在了探头探脑的褚东脸上。褚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地坐了下来。
周遭的小商贩显然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旁卖烧饼的小娘子捂着嘴笑到:“褚相公,这是又被关大娘子给赶出来了?”
褚东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朝她遥遥做了个揖:“让娘子见笑了。”
“要我说也是关大娘子命不好。”小娘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褚相公年纪轻轻就做了厢巡检,虽然事忙但也体面,关大娘子正是享清福的时候,谁知道发了这没由来的疯病,非说自己只生了个叫楚冬的闺女,您说这不就是命苦吗。”
这样说着,还继续捂嘴咯咯笑个没完。
褚东听了一时没甚表示,随后便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对着那小娘子正色到:“我娘生我养我一场,就算是如今她不认我了,可这恩情我就算是脱了这身官服,捧上我这条命都还不清,也望小娘子谨言慎行才好。”
这厢巡检往日在市井集市里巡查办公,总一股混不吝的样子,身上一点官威没有,故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喜欢跟他说笑。
如今骤然看褚东冷了脸,单是被这么一盯,那小娘子便感觉脊背生寒,连忙噤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褚老弟,怎的在家门口站着呢。”
巷子口前停下一驾轻巧的马车,一人掀了帘子看过来,露出半张白皙的脸,笑眯眯地问到。
褚东转头看向了巷子口,脸上又带上了那和煦又吊儿郎当的笑意:“齐兄问这话,可知是在看我的笑话了。”
齐英是忠勤伯爵府的公子,虽然不学无术,但也靠着家族蒙荫了个职位,如今在刑部当差,算起来也是褚东的顶头上司。
可他对褚东倒是颇为照顾,二人相处之间倒像是兄弟一般。
听了褚东的回答,齐英面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向着褚东招了招手:“你来,我载你回官廨。”
虽说人家待自己亲如兄弟,可是褚东一个小官要是敢把伯爵之子当兄弟,可就是太不识好歹了。他老老实实地冲着齐英做了个揖,嬉皮笑脸地往马车走去。
齐英的小厮问墨想要扶他一把,褚东连忙摆着手拒绝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用劳烦小兄弟了。”
进了马车,才看清齐英一张面若冠玉的脸,身上穿的虽然是常服,可是却华贵端正,倒像是去见了什么贵客,褚东有些发愣:“齐兄可是有要事在身?”
“确是去见了位贵人,可如今也无事了,褚老弟不必拘谨。”齐英爽朗一笑,“看你这幅模样,可是又被家中老母给轰出来了?”
褚东顺着他的目光瞧了下去,才发现衣裳前襟上满是关氏泼他的茶水,甚至还挂着两片茶叶。
“哎呦,我这还没察觉,失礼失礼。”褚东连忙将那茶叶拨了下去,掏出手绢来擦拭,却发现捂在胸前的手帕也湿透了,只得作罢。
齐英也不怪罪他,只是笑着打量了许久,方才从一旁掏出个东西抛给了褚东:“赶紧换身衣服吧,这可是我刚从成衣铺子取来的,便宜你了。”
褚东打开包袱布,从里边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