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郎自山麓书院归家后得知自家妹子被退亲,气得要将李家郎君托他带的点心丢掉,林知繁手疾眼快地夺过来。
“气归气,点心还是要吃的!”她拆开包装,毫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吃下,口里吧唧吧唧的,直呼好吃。
“……”林大郎顿住,一时恨铁不成钢。
他想了想,还是平复不下心中闷气,转身大步朝外走,“不行,我得去找李绍钦讨个理论!”
林知繁嘴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地问她爹:“阿爹,你不拦着点?”
林老爷淡定地喝了口茶,回道:“拦不住。”
林知繁一噎,这般模样根本没打算拦吧。
她又试探一问:“你不怕他们打起来?”
林老爷还是风轻云淡地答:“打就打吧,输了不要回家就是了。”
直至傍晚,林大郎才回来,脸上的愤懑已消退,见林知繁拿着药箱子等他,他不敢上前,唇齿翕动,欲言又止。
“李绍钦他……他想与你聊一聊。”他说完又有些懊悔,旋即改口:“你若不想见他,阿兄替你回他。”
林知繁没有回答,只是放下药箱子,转身去拿了碗面递给他,“阿兄饿了吧,我刚做的,没有放葱。”
林大郎接过后,埋头就吃。
过了半响,林大郎嚼着面,低低说道:“阿兄无用。”
林知繁却不依:“阿兄怎会无用?祖父养的那只霸王鹅冲我啄的时候,阿兄可是替我挡在前面,与那霸王展开激烈的厮杀,那场面可威武了!”
林大郎猛地脸色一红,脑中立马浮现出一人一鹅倒地打架,场面一度失控。
“好端端的,说那起子事做甚,那时年纪小容易冲动。”那只霸王鹅把他的屁股都给啄肿了,害他躺了好几日,还被同窗笑。
林知繁笑了笑:“若是再重来,阿兄可还会替我挡在前面?”
他哼了哼,不犹豫地答:“那是自然。”只是没那么蠢了而已,不会再傻傻的徒手与鹅搏斗。
“阿兄真好。”林知繁笑眼弯弯,托着腮望他。
林大郎一时有些不适,微微別开眼。
李绍钦约林知繁在涟江口的送别亭见面。
春风拂过水面,拂来几丝凉意。林知繁缩了缩脖子,收紧披风,心里嘟囔:好端端的茶馆不去,非要来这里吹风。余光撇见身旁的人不动声色地挪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从江面吹来的风。
“多谢李郎君。”
李绍钦看着她,眼里俱是歉意:“害二娘子受苦了。”
林知繁也不否认,等着他说下一句。
“我爹的行为确实不妥,我择日定当亲自携礼上门致歉。我亦知二娘子断然不会那般处事,不过是话本故事罢了,我从未放在心上。”
林知繁点头:“嗯。”确实不妥。
他停了会,又继续道:“二娘子日后若是嫁与我,便是李家宗妇了,若为宗妇终究有诸多责任于身,于二娘子而言,想来不是如意的。此如意非是否二娘子的本事,而是怕不如你心中所向往。”
林知繁蓦地抬眼,见他一双淡漠的眼底却是一派清明。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身为宗子,肩负宗族使命,自己的婚姻事便是族中大事,家中要求与她定亲便定亲,如今与她退亲他也不违抗,他所算计皆不过是为了族中最大利益。
他与林知繁定亲后,家中并不拘着他二人相处,日子久了,他发现她并非如传闻所说的娇弱不堪,她只是懒散了些。他想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她嫁过来后再教便是,可是后来他又发现,她并非真的懒,只不过不在乎罢了。去年冬天,她亲自做了两对护膝,林大郎一对,他一对,但若是细心观察便会发现,林大郎的护膝更为精致,也更加厚实,他这对倒像是送的。
林知繁一时语塞,这人怎么还兴翻旧账的!她那会儿才认识他不久,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可我给你绣的那个荷包是用心的。”林知繁支支吾吾地驳道。
李绍钦笑了笑,点头:“我知。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忍二娘子往后行事皆不得不虚与委蛇,被迫用心做些不在乎的事。不过想来也是我与二娘子缘分太浅,唯望二娘子他日寻得如意之所,做得如意之人。”
说完,李绍钦朝她躬身施礼,以示歉意。
林知繁扬眉一笑,道:“李郎君若是早些将此番话吐露,我想,那李家宗妇也未必不是不能用心做。”
“那不如我再争取一下?”李绍钦微垂下头,认真地看她。
林知繁昂起头,直视回去:“兔子不吃窝边草,错过便是错过了。”
李绍钦轻轻一笑,将一个绣有“钦”字的荷包递给她,再深施一礼,便告辞离开。
“李郎君!”闻言,他停下脚步,回眸望她。
她叹了口气,道:“人生于世,也当为自己而活。”他转身走的那一刻,仿佛戴着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