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余家二舅母拿了一大筐的桃花过来,这些都是她让余家四表哥一大早去桃园摘的,上头还沾了好些水珠,一颗颗的,衬得桃花愈发娇嫩。
余家二舅母面带笑颜,走到她身旁,牵过她的手,目光灼灼的:“妧妧,你昨日做的桃花糕太好吃了,我今日便让你表哥去桃园又摘了些回来,央你多做几个,好让我们饱饱口福。”说完,抬了抬下巴示意后边几个婢女上前,道:“我这有几个丫头可供使唤使唤,别到时候把你累坏了,我找谁哭去!”
林知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余家二舅母虽说性格爽朗,不拘小节,但如此阵仗如此热情,让她有点不习惯。
她收住疑虑,笑道:“二舅母说笑了,若二舅母想吃,我日日做给您吃!”
余家二舅母笑得更是开怀,慢慢凑近,压低声音:“你亲自做的那份就留下来,晚些我领你去见见祁老夫人。”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林知繁杏眼微眯,该不会是变相地给她介绍对象吧?
余家二舅母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神神秘秘地说道:“祁老夫人膝下有一孙儿,为人天真率直,相貌堂堂,他尚武,尤善弓箭,待会让他领你去祁家射圃见识见识。”
林知繁大骇:“这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余家二舅母轻拍了她一下,故作嗔状:“说什么呢?”接着道,“有祁三娘作陪,当然不会让你二人独处。”
林知繁想试探性问一下:她能拒绝否?
然未等她开口,余家二舅母好似记起了什么重要的事,遂匆忙叮嘱了她几句就欢欢喜喜地走了。
林知繁苦着脸,懊悔不已:“我现在称病还来得及吗?”
梅韵一把捂住她的口,连呸了三声:“使不得,使不得。二娘子好容易才养好身体,可不许胡说!”
林知繁撅了撅嘴,她怎么感觉这小丫头挺开心的,不由板脸一问:“你兴奋个甚?”
“奴婢是觉着老祖宗说得对,多见识见识,不一定非得相看上,攒些经验总归是好的,日后才不轻易叫人哄了去。”梅韵一脸诚恳。
林知繁不满:“你家娘子如此禁不住蛊惑吗?”
梅韵顿了顿,才意味深长道:“我家娘子怎会禁不住蛊惑,我家娘子只会蛊惑别人,蛊惑不成就砸晕拐回家!”说完,一溜烟似的跑了。
林知繁:“……”
到了午时,余家二舅母派人送了一套便于骑射的户外装,浅绛直领对襟长襦搭配葱白薄纱抹胸,质地是绸缎,样式是折枝花纹,再绑上缇色襻膊,清新淡雅而又不失英气。
梅韵给她换上衣服后,不禁赞叹:“二娘子好飒爽!”
林知繁眉眼一翘,十分得意:“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梅韵不接话,低头笑了笑。
祁家是武将世家,祁老太爷曾是戍守北地的骁勇善战的大将军,随着时代清平,北地战事减少,百姓安康乐业,祁老太爷便选择于急流中勇退,安居一隅。后来那些同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却因手握重兵,功高盖主,招来杀身之祸,忠诚之人却未得保全之身,不免令人唏嘘。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披肝沥胆,终抵不过一句功高盖主,致使君臣离心,两相猜忌。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伤欤,能无怨乎?皇权之侧,终究人心深沉,不如江湖悠远,自在畅意。
祁老夫人倚坐于卧榻之上,已年过花甲,但鬓角的发丝还是乌黑乌黑的,整个人瞧着特别有精气神,尤其是那一双明亮有神的眼,衬得眼角的纹络仿佛都散发着光彩。
她慈爱地望着林知繁:“我还是头一次吃到小女娘亲自做的桃花糕,我家这些女娘不爱红装,偏爱戎装,整日舞刀弄剑,没半点闺阁女娘的样子,还得跟你多学学。”
她虽说得谦虚,但言语间却十分自豪,并不以此为耻。
林知繁笑答:“老夫人不知,我亦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贪吃些,便比旁人多花些功夫。”
余家二舅母眉头微皱,怎么有人专揭自己的短处?正想帮忙圆几句,又听她说道:“世俗总认为,女子除了学会过硬的女工外,最好能读书识字,又能懂得琴棋书画,兼通歌舞,才艺双全。此为标准的闺阁女娘。”
她摇摇头:“我却不赞同,我以为天地之大,能容银河星汉,能养万物生灵。人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既生于世,便自有其精彩之处,不必为了迁就世俗,而随波逐流、放弃自我。爱红装是女娘,爱戎装亦是。”
一时安静下来,无人答话,余家二舅母想拊掌又怕唐突,只好含笑点头。
这时,一道爽朗的笑声从外传来,未见其人已闻其声,众人循声望去,一位高挑女娘从门外大步流星走进来,正是祁三娘。
祁三娘走到林知繁跟前,“你便是林二娘吧,我叫祁云妱,排行第三,也可叫我祁三娘。”
林知繁起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