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考成绩出来了,我又是第一,物理化学还是满分,翻来覆去都是考那些把戏,没什么新花样。我把成绩单拿回家给老妈看的时候,老妈开心地笑着说要做红烧排骨奖励我,明明是她自己想吃,还总要拿我当幌子。
只是老爸最近好像都没回家,我有点想他了,又不敢向老妈表现出来,要不然她就又要笑话我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黏爸爸。可是这一次,爸爸确实走了好久了,以前他最多两个月不回家,这次都快三个月了。老妈说爸爸是在外面忙着挣钱养我们呢,让我不要怪老爸,我当然不怪他,我只是怕他一个人在外面太辛苦了,我可以不要乔丹的鞋子,也可以不用那些很贵的模型。被老妈笑话也好,我是真的很想老爸,很想让他能多抽出来点时间陪陪我。我知道老妈也很想爸爸,她每次背着我半夜和爸爸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在电话里,她也会崩溃的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家,难道就安心把我们这孤儿寡母留在家吗,她还说,要是老爸还不回来,就跟他离婚,去找别的男人,反正追她的到现在还排着队呢。隔了一会儿,她又问,是不是老爸在外面有人了,嫌她老了不要他们了。我好像听见了老爸在电话里无奈的笑声,说我妈又在胡思乱想了,自己整天那么忙,哪有时间去搞什么花头,老爸还承诺她到时候一定回来。
我就知道,我说是没有用的,老妈一哭他肯定就心软了。果然,亲生儿子还是比不过亲生媳妇。我爸偶尔回来一次也总是在我妈跟前腻歪,给她洗脚,做饭,还讲睡前故事,我曾非常鄙视他俩这种行为,但我妈说,等我谈了恋爱就知道了,还问学校里有没有女孩子喜欢我。当然有人喜欢我了,学校里好多女生给我写情书,可是她们都是偷偷地塞到我的书桌里,说在某时某地和我见过,我见过的人那么多,哪里记得她们是谁,长什么样子。也有在我放学路上拦住我跟我表白的,但是我真的跟她们不熟啊,总不能来个人说喜欢我我就要和她们谈恋爱吧。而且她们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现在可是神圣的高中,我怎么可能让女孩子来扰乱我一心向学的道心。
相比之下,我们班的女同学倒是一心向学,跟我表白的很少,下战书的倒是很多,立志要在下一次的考试中打败我,我接受了,但她们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很多时候,我总是觉得日子过得太无聊了,只有在解数学和物理题的时候才会找到一些人生的乐趣。少年时的我真的太天真了,也太矫情和骄傲,那时候总是执着于寻找人生的乐趣和意义,执着于挑战,以及挑战后的成就感,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太过顺遂,可直到后来,我在后知后觉地明白,无聊,没有风浪,一生顺遂,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幸事。这时候我坐在教室里,畅享着今后的未来,我会考上最顶尖的学府,成为社会不可多得的精英,或许会当上某个公司的总监或经理,或许会成为一个科学家,报效国家报效社会,我没有什么非实现不可的梦想,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成为的人,但我对自己的大概预设,都是和“上流阶层”所挂钩的,都是和“体面”,“成功”所挂钩的。后来,我再也没想起来过年少时的梦想,我在社会的底层,在阴暗的角落,啃食着这个光明美好的社会。
期中考试之后,老师让我准备一下在周一升旗仪式上的演讲词,还让我抽空找一下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她是这次的第二名,和我就差了两三分,我不记得她叫什么了,但好像每次考试都是我第一她第二。我写完自己的演讲词就去找她,她也坐在窗户边,我去敲窗户的时候想让她帮忙传个话,结果都没发现窗户边坐人了,她真的好矮,不过听说她才十四岁还是十五岁,以后还会再长高的。但我那时候就是正在疯长的年纪,我们站在一起,我都怕她够不到话筒。
她把她写好的演讲词给我看,我只写了我自己的,她把我们两个的都写了,文笔细腻,比我写得好。我看着她,她也仰着头看我,问我她写得怎么样,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她这么小一个小豆丁,我就总爱摆出哥哥的架子,装模作样地说,还不错吧。她点点头,又要低下头去学习,我又忍不住嘚瑟了一下,再接再厉啊,希望下次你能超过我。话出了口我才发觉这话挺欠的,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这小豆丁也好像被我的话刺激了一样,整张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随后就重重得点了一下头,我会的。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歉的话又说不出口,就只好赶紧离开了。
到了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我和那个小豆丁又见面了,还没轮到我们上台,我们两个就在后台提前演练一下,几天没见,她好像长高了一点,不过也就一点点,离我还差十万八千里呢。等到上了台,我们两个差的太多,话筒的高度是按照我的身高调的。她好像真的够不着,就算垫着脚还是差一点,我就把话筒调低了一点,自己弯下腰迁就她的高度。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总问妈妈为什么人家都有妹妹我没有,还缠着老妈要她给我生一个妹妹玩,现在也算让我过了一把哥哥的瘾了。不过这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还真的挺像个妹妹的。这个演讲进行的很顺利,她写的词好,即便没几个人认真听,还是有老师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