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姜伋身上。姜伋从头到脚暖和透了,面上笑容也越发地真挚单纯,“爹,时候不早了,您回吧,晚了娘会担心的。”
“回什么回?”姜子牙轻轻翻了一下眼皮,愁声道,“我还没想好如何跟你娘交代呢。”
夜风剪了一把幽烛,伏案浅眠的马招娣骤然惊醒,白皙颈项立时泛起一层晶莹的疙瘩。在一旁做绣活的小妹见状赶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挪到马招娣的跟前嘘寒问暖。马招娣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道,“你姐夫还没回来?”
小妹倒了杯热茶给马招娣,莞尔道,“姐夫早就回来了,看你睡得沉,没舍得叫你。刚用了饭,这会儿在书房指点武吉功课呢。”
姜子牙严肃检视武吉交上来的功课,半天没说一个字。武吉端坐在姜子牙案侧,后背绷得紧紧的。马招娣端着茶点推门进来,吓得武吉肩膀颤了两下。姜子牙含笑看向武吉,先是肯定和表扬了武吉在用兵学问上的进步,然后针对武吉目前存在的不足之处进行了一番细致耐心的教导。如此一个时辰过去,马招娣备下的茶点来来回回热了三遍有余。姜子牙拈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脱落下来的零碎粉末却蛰得他的嘴角莫名疼了一下。姜子牙咧着嘴角放下点心,马招娣近前察看一番后蹙眉哎呦了一声,“相公啊,你的嘴角烧出一个燎泡,这又是碰上什么事了?”
姜子牙伸手摸了摸,低眸斟酌了一下说辞,拉上马招娣的手,伤感道,“招娣,鲛儿的亚父被害了,整个水晶宫一片凄云惨雾,我看着,心里也不免跟着难受。”
马招娣闻讯先是讶异地掩了掩口,随即反手抓住姜子牙的袖子,泪意一下子涌上了眼眶,“好端端的,是谁狠心下这等毒手?对了,鲛儿如何?她小产没多久,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受得了啊?”
姜子牙脸色黯淡,声音哀婉,“鲛儿倍受打击神思不属,昏昏然竟将毒物当成了酒馔端给了果果,差点就……”
马招娣立时窒住了呼吸,瞳孔倏然放大了好几圈,险些背过气去。姜子牙见状赶忙安抚,“没事的,好在发现及时,救回来了,果果已经没事了。”
马招娣半晌才喘过气来,恶狠狠地瞪着姜子牙,“你下回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行不行啊,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就禁得住吓了?”
姜子牙嘴唇猛地哆嗦得厉害,一把将马招娣扣在怀里。马招娣之死,于姜子牙而言,不啻于拿一把最锋利的刀,在他的心脏上生生地捅出一个血洞。时至今日,姜子牙都不曾真正承认马招娣死亡的事实。他宁愿活在一个谎言里,一个马招娣活得好好的,一直陪着他,因他哭为他笑的谎言里。这个谎言是姜子牙亲手编造的,他甚至还自私任性地要求身边所有人来配合他圆好这个谎言。马招娣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一时激动的脱口之言扯痛了姜子牙,赶忙好言安抚。姜子牙阖目,竭力平复了自己胸腔内如巨浪般翻涌的情绪,缓声地吩咐道,“招娣,媳妇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不能在一边干看着。你这个做娘的,能帮衬的就尽量多帮衬些吧。”
“我会的。我也怕鲛儿一个恍惚,把自己装进棺材里去了。”马招娣满口答应,伸头吻了吻姜子牙发凉的耳廓。姜子牙坚实臂膀成环,把马招娣囚在自己怀里,霸道而执拗地想要抹去连神仙都无能为力的天人沟壑。马招娣捧住姜子牙的脸,眉梢眼角皆是妩媚风情,“牙牙,只要我跟你守在一处,何必非要去在意人鬼之分呢?”
姜子牙深深凝睇着马招娣,她清澈的目光水一样地流淌进他的心底,渐渐洗去埋在尘事间的阴霾。是啊,结发共枕眠本是千年修得的善缘,他与她能同偕笑看红尘繁华已是万幸,确实不该纠结于阴阳间隔。姜子牙豁然开朗,沉郁面色随着趋于平和。马招娣总算把姜子牙哄得眉回清目转朗,稍稍松了口气,担忧的目光重新落回姜子牙嘴角的燎泡,“相公,你现在这样还不算严重,若是传医配药,我怕会搅得府内不安。干脆明儿个叫果果过来一趟,熬些下火的汤给你,说不定就好了。”
明天叫姜伋回来?姜子牙被马招娣唬得眉毛上挑,生怕她知道姜伋被敖丙连累受罚之后舐犊之情瞬间泛滥而最终成灾,遂赶紧捏住马招娣的肩,“果果很忙的,鲛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抽不出空来探望呢。我不过是上了点火,你也说没什么事,那我自己煮些清火茶就好了,就别把孩子折腾回来了。”
马招娣眉头打结,不满地怨怼着,“果果是鲛儿夫婿,这个时候他理应守在在鲛儿身边才是,泰山府君他到底讲不讲理啊?”
姜子牙僵笑两声,抬手给自己斟茶。马招娣担心茶水漫上燎泡会让姜子牙不舒服,遂特意以汤匙舀着茶水小心翼翼地喂给姜子牙喝。间或有点滴溅了上去,马招娣立刻用干净的帕子帮他轻轻拂拭。姜子牙笑逐颜开地享受着马招娣温柔妥帖的伺候,神态安然渐渐有了困意。马招娣服侍姜子牙上榻安歇,待他睡熟,马招娣披上玄色花卉纹样斗篷,提了一杆白灯笼独自出了丞相府。深夜时的岐山宛若冰井,马招娣顶着凛冽寒意登上封神台,灯笼里的凄凄烛火飘忽着断了气息。柏鉴自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