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伋伏在马招娣的膝上剧烈地咳嗽着,那仿佛能把心肺咳出来的架势把马招娣吓得六神无主的,整个身子不自禁地跟筛糠似的抖成了一团。姜子牙一脸焦心地察看天书,无奈翻阅半日却不得善法。冰魄一直冷眼旁观,此刻冷声提醒,“冰室寒气在公子肺腑之间已经积淤多日,若再不排解,公子必死无疑。眼下,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马招娣搂抱着姜伋,散乱的发丝上缀满了细碎的汗珠。姜子牙苦苦思量着,犹豫不决的眼眸盯了姜伋憔悴虚弱的脸庞许久,终于拿定了主意,面向冰魄长揖至地。马招娣妥帖细致地把姜伋置于榻上,一步三顾地随着姜子牙走出了房间。姜淑祥正烦恼不安地拨弄着摆在角落里的平安竹,倏然耳廓轻动,猛地转过身来,看见姜子牙夫妇忧惧不堪地相携而坐,即刻疾步上前,不敢相信地颤声问道,“爹娘,你们答应了?”
马招娣单手托腮,眼光时不时地瞟向内室。姜子牙双目紧紧闭阖,按揉眉心的右手也失了轻重,“你弟弟的病况实在凶猛,爹娘也只能从险中求得生机了。”
姜淑祥攒着眉尖,双手死死地绞缠,“可冰魄祭司是以红莲烈火驱散果果体内寒气,稍有差池恐会伤了果果的神魂哪。”
“她不敢。”姜子牙不假思索断然回答,语气万分笃定。姜淑祥疑惑地敛起了眼角,姜子牙愣了愣,支吾着说道,“果果是冥官之首,又得泰山府君器重,冰魄祭司当然不敢轻易冒犯。”
姜淑祥叹了口气,似信非信地别过了脸,稍稍卷曲的长睫微微颤了两颤。此时内室隐隐约约响起了痛苦的□□声,断断续续地好像针尖一下一下地戳透暖帘。马招娣再也按耐不住,起身欲冲进内室。姜子牙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红着眼圈厉声拦阻,“招娣!你不能去!红莲烈火会烧毁你的魂魄和躯体,我不许你去!”
马招娣用力地拍打着姜子牙用来环住她身子的胳膊,滴滴眼泪坠落砸在姜子牙的手背上。姜淑祥双手成拳,指尖已扎破皮肉嵌入了掌心。冰魄的这把红莲烈火整整烧了六个时辰,待姜子牙夫妇再度围坐在姜伋身旁,天早就黑得彻底。他们仔仔细细地反复检查了三遍,确定姜伋毫发无损后俱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冰魄步调轻松地拂袖离开,却在行至鬼门关外时骤然顿足,“姜少谷主,你尾随本座意欲何为?”
姜淑祥面色阴沉地缓缓上前,从容地拨开飘忽不定的诡异鬼火,“冰魄祭司,我只是好奇,你跟舍弟究竟有何仇怨。”
冰魄祭司漾开嘴角,状似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这话本座就听不懂了,本座刚刚才救了公子一命呢。”
姜淑祥眸色森冷,喉间仿佛衔了一块寒冰,“是仗义相助还是挟怨报复,冰魄祭司比我清楚。我记得舍弟提过,红莲烈火极其恐怖,冥界素来监管严格,不知冰魄祭司手上的火种从何而得?或许……”姜淑祥轻笑一声,唇畔绽出一朵雪花,往鬼门关方向挪动着脚步,“冰魄祭司服侍在冥后跟前,这火种大概是冥后赏赐的。冥后大恩大德,我作为公子长姐,理当道谢。”
“站住!”冰魄竖眉而喝,伸臂挡住姜淑祥去路,“王上法旨凌虚阁落锁,谁敢擅入扰王后清净?!”
姜淑祥锐利视线刀子一般刮过冰魄面庞,扬起下巴睨笑道,“那我就去面见泰山府君,冰魄祭司觉得如何?”
冰魄杀气腾腾地睇住姜淑祥,狠声威胁,“冥界从来不是个讲情义的地方,你若胆敢放肆胡为,谁也保不住你!”
姜淑祥无所畏惧地看着冰魄,身体前倾压迫着她,“到底是谁放肆胡为,我们不妨到泰山府君座前分证个明白。冰魄祭司,你敢不敢与我一同前去?”
冰魄被姜淑祥的凛冽气势逼住,一时间进退不得。僵持良久,冰魄低低吁了口气,澹澹说道,“我当真没有摘取公子性命之意,以红莲烈火驱散冰室寒气确有先例可循。当年王后曾因侍奉不周而被王上罚于冰室思过,因而寒气缠身,王上就是用此法帮助王后化解寒毒的。你若不信,尽可去查阅王上的起居注,便知本座所言非虚了。”
“是么?”姜淑祥娥眉半挑眼尾上扬,很明显是不相信冰魄的这套说辞,“既然此法管用,为何泰山府君连尝试都不肯?”
冰魄黯然低眸,喟然叹道,“因为红莲烈火太过恐怖,君上疼爱公子,岂会愿意公子遭受折磨。何况,冥王以此法给冥后疗伤,于冥后而言,救也是罚,罚也是救。”
姜淑祥眯眼审视冰魄,似乎是在冰魄的脸上找寻破绽和疏漏。冰魄仰头观望斑斓鬼火,面色晦暗不清,“当然,我也不是全无私意。北海水晶宫与归墟虽是花开各面,却也是同气连枝。我曾托付公子好生照拂鲛儿宫主,公子也铁嘴承诺。如今他食言,我自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食言?”姜淑祥本已平复的心绪再度躁动,硬声呵斥,“究竟是舍弟食言还是氐氏失德?我敢说一句,我姜家对氐氏称得上容忍至极!”
冰魄微微阖目,嘴角轻轻扯动,“少夫人自入姜门便柔弱驯良,顺从得让你们都忘记了她是北海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