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着寝衣躺在寝殿,敖丙打着扇子正跪坐在榻前伺候。殿中安息香的味道正浓,熏得姜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受伤了还到处乱跑,是嫌自己伤得不够重么?”
敖丙放下扇子,乖巧地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奴才是公子的近侍,只要还没死,那就是爬也得爬过来伺候您啊。”
“少跟我来这套!”姜伋没好气地瞪了敖丙一眼,支起身子挑了挑眉,“说。”
“奴才有罪。”近侍奉主时是不能有别的心思的,敖丙触犯了这条规矩,自然要先告罪一声然后才能继续往下说,“鲛儿宫主得知我父王向君上告您黑状的事儿很是震怒,一口咬定我父王心怀不轨,有意设套想把您给挤出去。现在北海水晶宫和东海龙宫剑拔弩张,因此奴才斗胆请公子出面斡旋。”
“小敖,你知道我向来不干涉宫主行事的,而且……”姜伋稍稍坐起身子,示意敖丙摆个靠枕过来,“不是氐氏这么认为,是我让她这么认为的。”
“是您?”敖丙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给姜伋垫好靠枕后再次坐了回去,顺从的模样与素日几乎没什么分别,“公子这做法……奴才愚钝,公子可否明示?”
“九尾狐和申公豹苦心孤诣要做什么,想必你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了。为了避免你父王三次沦为他们手中的棋子,我只能将计就计。东海龙宫与北海水晶宫发生龃龉,我爹又与你父王暗生嫌隙,四海内乱生而外忧起,九尾狐和申公豹也就没有必要再往你爹身上打什么主意了。当然,这都是表面上的文章。我估摸着,家父的亲笔密函应该已经送到你父王的案头上了。毕竟周军想要进攻朝歌,势必要经过黄河天堑。我爹不会放弃水族的助力,所以他的想法肯定同我的一样,也是将计就计。这会儿,我爹的亲笔密函,应该送到你父王手中了。”
“可这样一来,鲛儿宫主岂不受了委屈?况且水晶宫早就宣布解除公子所有职务,鲛儿宫主联合我父王设套挤您出去的这个说法,委实经不起推敲。倘若太微宫和九重天借此事向您发难,不是正好应了那句将刀把儿付与外人去了那句俗话?”
“我在水晶宫的确没有任何职务,但是你不要忘了,我还有一个上门女婿的身份。我入赘多年,却一直不能让宫主诞下少主。宫主有意休夫再嫁,不过碍于我冥官之首的身份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合情合理啊。”
这番话姜伋说的玩世不恭,在敖丙听来却是字字戳心,“小敖无缘亲见公子与氐氏相识相知,然有幸目睹公子与氐氏苦尽甘来。小敖能否问一句,氐氏究竟做了何事叫公子这般心寒?”
“她没错,原是我不配。”姜伋凄凉一笑,抑住眼角泪意强颜扯来旁的话头,“这殿里的安息香是长姐让你点的吧?就这么把我扔这儿,然后她就走了?”
敖丙心疼地瞥了瞥姜伋鬓发上的点点银霜,伏榻说道,“大小姐吩咐了,这三天必须保证您吃足、喝足、睡足。”
“吃足、睡足、喝足……”姜伋生无可恋地仰头翻了白眼,磋磨着牙齿恨声道,“把我当猪养!姜淑祥!”
“阿嚏!”身在周营正与姜子牙说话的姜淑祥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姜子牙忍俊不禁地放下了手中茶杯,“果果又在背后骂你这个长姐了?”
姜淑轻轻地叹了口气,表情既无奈又委屈,“果果您还不知吗?每回生病,不是撒娇就是告我的状。”
“你们姐弟感情好,爹深感欣慰。”姜子牙慈爱地摸了摸姜淑祥的发顶,旋即又收敛了嘴角问道,“鬼节庆典,你会参加吗?”
姜淑祥遗憾地摇了摇头,漂亮的眼睫焦虑地散落,“相较于神农谷,泰山府君更相信俞跗。我不是质疑俞跗的医术,只是果果犯轴的样子您是知道的,单靠小敖根本治不住他。”
“没事儿,不是还有你爹呢嘛。东华帝君和元始天尊都传过话来,说这次鬼节庆典爹务必得参加。爹会带着你娘一起去,到时候让你娘去收拾他。”姜子牙云淡风轻,眉梢上甚至带着两分笑意。但姜淑祥看得明白,父亲的内心其实并不平静,“果果作为冥官,奉旨协助爹实行封神大计,一直以来的表现都称得上是可圈可点。只不过,他这回的做法存在一个瑕疵,就是氐氏由始至终都没有亲口承认过她利用了果果,也没有流露过要结束婚姻的意思。果果留了一个把柄给天界,日后若真闹出什么事来,那场面可不好收拾。”
姜子牙痛苦地吁了口气,掩在袖中的蜷曲手指正微微地打着颤。他这一双儿女的婚姻幸福皆由不得他们自己,这正是命运割在他心头上的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果果的事儿爹来处理,你既嫁了人,合该多操心操心夫家才是。姬发和雷震子离开军营去邯郸城,也有些日子了。”
“女儿明白了。”姜淑祥思忖一瞬,眸底迅速划过一抹亮色,答了一声,屈膝退了下去。姜子牙阖目揉了揉眉心,摸出传音紫贝唤了马招娣一声。北海水晶宫的水帘全数摘去,整座宫殿唯有寝殿一角的八角琉璃灯盏还余几点微光。鲛儿自从东海龙宫回来便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