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姜子牙截断东华帝君,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不自禁迅速划过一抹嗔怪,“帝君,不是子牙说您,您明知姜伋对鲛儿的爱意有多深,他就对截教的恨意有多深,您还跟姜伋联手,吃了亏也只能怨您自个儿糊涂。”
“我这不也是被姜伋北海赘婿的身份给忽悠住了嘛!谁承想你岳父那么多优点你儿子都不学偏偏学他这个,何况,除了你儿子,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呀。”
“怎么没有?帝君是忘了姬发了么?他是人主,也代表了一方势力。就如疾风中的劲草,人的力量放眼三界或许是最渺小的,但人往往也是最顽强的,于天庭而言,哪一路神离得了人间香火?可反过来,人不供奉神,女娲不也补了天,后羿不也射了日,大禹不也治了水?人不也靠自己钻木取火驱散了寒冷与黑暗?九重天上,多少神仙不是人飞升上去的?草木禽兽开了灵智要成仙成神,哪个不得先修成人?人没有法术也无法长生,却成为万灵之长与天地并称三才,这本是一方值得天界尊敬值得天庭重视的力量,可是呢?九重天把人主唯一的女儿抱走了。一方面告诉姬发起兵伐商是顺天应命,一方面纵容截教门徒三番四次阻挠姬发行军就只是为了让那些截教门徒上天封神。姬发是被姬昌打骂着长大的吗?他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供奉那些沾了他子民鲜血的刽子手啊?”
“两军交锋生死各安天命,子牙你这刽子手一词儿未免有些过了。”
“对闻仲比干之流是过了,但对余德渊蛟之流,子牙说他们是刽子手还算嘴下留情了呢!”
“树大有枯枝,通天教主广设教坛有教无类,截教门徒龙蛇混杂,出现一两个宵小那也是难免的。发现枯枝烂叶挑拣出来就是了,没必要非得死抓着那一两个败类不放嘛!”
“如此说来,帝君分明是很看重截教的嘛,那您还跟姜伋联手把阐截三清扣在冥界?”
东华帝君语塞。他当初答应与姜伋合作当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天界派系众多个中关系错综复杂,天庭自身威慑力不够无法压制圆融,否则切切关乎天庭未来发展利益的封神大事岂会只凭天庭权力中枢之外一向号称专心向道不问红尘的阐截三清做主,且先后择选弟子闻仲姜子牙全权主持?截教倚仗门徒众多一意妄为不知收敛,若再不出手教训一番,不说冥界会作何反应,恐怕天界内部就要彼此指责乱了套了。他何尝不清楚封神榜上有诸多的不尽如意,或许破榜重立是正确的选择,可那样一来……
“子牙,你能否不要站在大周丞相的位置,而是站在我的位置去想想事情呢?”此话一出,东华帝君和姜子牙都是一怔。一道流云带着湿意悄悄抚了抚东华帝君和姜子牙的眉睫,姜子牙静静聆听东华帝君那声无奈地叹息,嘴角噙上一丝似有似无地笑意清声说道,“帝君为了给北海一个交代,向曾被截教欺负过的对象表明天界的态度,没想到姜伋竟是打算借此机会咬死截教。阐截尤其是截教,看上去臣服天庭,实际上自成山头受不受天庭制约完全取决于自己心情。帝君不舍得刨去这座山头,又不能放任其自行壮大,于是就准备把他们归入封神榜中,就像您下界斩三尸那般,将他们统统收编。是个好想法,可惜您选错了持榜人。”
“来之前泰山府君同我说,既然姜子牙不愿封神,那换一个不就结了?他虽说了这话,但我与他俱是心知肚明,这个持榜人没选错,更绝对不能换!”东华帝君凝睇姜子牙的眼中骤然耀出明亮温暖的光芒,他霍然起身神情郑重非常,“姜子牙,本帝君依然将封神大业交托于你,从拟定榜单到持有榜封神,万事全权予你定夺,你可有信心完成此重任?”
姜子牙仰头怔怔望向东华帝君,片刻他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子牙愿领此任,只是东华帝君当真能予子牙全权吗?先前昊天上帝也曾对子牙许过重诺,然事实上,子牙手中那道昊天上帝的法旨,又有几个放在眼里?我儿在向来马家说一不二,昊天上帝在天界的威望,竟还及不上我儿区区一个家主。”
东华帝君苦笑一声避开姜子牙灼灼目光,姜子牙忍不住暗戳戳地翻了一个白眼深叹一声说道,“子牙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否则今日子牙就不会在封神台等候帝君了。如今帝君又将封神大任托于子牙,子牙必定竭尽全力完成此任不负帝君所望。帝君放心,子牙这就去冥界同姜伋谈判。”
“子牙。”东华帝君出言叫住转身欲走的姜子牙,眼角眉梢上挂着淡淡地不解和担忧,“其实原本不比如此麻烦,你为何非要……”
“帝君,子牙刚刚已经说过,天界不能蔑视人间。子牙明白今非昔比,现在和冥界打交道远不如以前容易,但是这一步非走不可,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还清生前恩债,化解死后怨气,平息各方怒火,否则,即便封了神,重整天庭秩序的同时也会不可避免地埋下一颗动荡不安的种子,一旦日后生变,处理起来只会更加棘手。帝君须知,打破重塑也是要讲机缘的,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
姜子牙肃然深拜走下封神台,东华帝君负手目送至此脸上终于露出一朵由衷笑容。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