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伋喝完汤药整张脸苦成了皱巴巴地一团,一头钻进泰山府君的怀里赖赖地不肯出来,磨得泰山府君很是无奈,“东华帝君等着答复呢,这是大事儿。”
“阎罗王。”姜伋忍住喉间痒意吩咐了一声,阎罗王自案上持起一份帛书起身退了出去。泰山府君抱着姜伋温语,“为何不让为师去?”
“因为我夺了您的职啊。”姜伋答得理所当然,窝在泰山府君的怀里邀功似的撒娇,“师尊清净省心了不少吧。”
泰山府君仔细地想了想,微微摇头道,“哪有?我这时时照顾你哄着你,俞医官还常常跟我唠叨你呢。”
“我都按他的嘱咐吃药睡觉了,他怎么还唠叨啊?”姜伋一脸不解地打了一个哈欠,倦倦地渐次睡了下去。泰山府君轻手轻脚地把姜伋放回榻上,仔细地给他盖好暖被,凝视着他安静的睡颜心中也是纳罕,这段时间姜伋明明很听俞跗的话,可为什么姜伋的病情还是反反复复地总不见好呢?
封神台上,姜子牙眉严目肃迎风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柏鉴晃了晃发昏的脑袋,脚步略浮地走到姜子牙身前,嘴角稍带两分埋怨地说道,“姜先生,虽然我也不太爱守这个台子,不过我毕竟是奉了上殿的命令,您这偷袭我不说还把台上的鬼魂一股脑地送进了鬼门关,回头上殿问起来您要我怎么说啊?”
“实话实说啊。”姜子牙笑得云淡风轻,柏鉴被姜子牙噎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朝着姜子牙抱了抱拳走下台去。东华帝君自他正前方的台阶缓步上来,姜子牙如平时一般躬身施礼面上不见丝毫波澜。东华帝君走上台来在姜子牙身前站定,却是凝睇片刻方才开口,一把清冷的嗓音像极了撞击礁石的激越湍流,“姜子牙,本帝君先前万不层想到,你居然如此大胆!”
“子牙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姜子牙起身直视东华帝君,坚毅的眼神毫不避让,“子牙只要一天是大周的丞相,就必定会对天下百姓负责,对社稷江山负责,对主君负责。帝君的期望,子牙只能辜负,而且子牙今天还必须说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大周,绝不会供奉祸害无辜,视生灵如草芥的神明!”
“余德和渊蛟为谋神位对周军下毒一事我已知晓了,可是子牙,一个余德,一个渊蛟,就能让你质疑整个封神大业,进而烧毁封神榜,遣散封神台吗?”
“一个余德一个渊蛟还不够吗?一条烂鱼就够腥了一整锅汤了。何况,帝君,您摸着良心说,封神榜上那么多名字,有几个是滥竽充数,又有几个是实至名归的?”
“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
“不是子牙求全责备。”姜子牙厉声打断东华帝君话语,在东华帝君周身缭绕的云雾在山风的吹动下飘然流向姜子牙的衣袂,“子牙从不认为这世界是完美的,即便是被世人推崇为圣人的先主,子牙也从不认为他是完美的。子牙并非是认为唯有完美的人有资格封神,可是帝君,天尊传下封神榜时,说归入封神榜的是自天地混沌初开之后与各路妖魔对抗的有道之士,若是如此,与轩辕墓三妖联手的闻仲凭什么上榜?还记得帝君第一次在封神台上召见子牙,帝君对子牙说,封神榜是为了化解冤孽,那斩断手足的父子、剖腹取婴的农妇、惨死虿盆的七十二宫女、横遭屠戮的五千朔城军……冥界多少冤魂,他们为什么榜上无名?若是因为他们于国之功不显,不似闻仲保境安民,比干抚恤民生,那梅伯呢?商容呢?杜元铣呢?赵启呢?他们榜上无名,而于国于民未立寸功的九龙岛四圣、十绝阵阵主、焰中仙罗宣却能登上封神台,这又是何道理?须知纵然是帝辛都有开疆拓土平定叛乱之功啊!说是为了重整天庭秩序,天庭的存在是为了维护自然之道,是为了庇佑苍生,指望一班得行不修善恶不辨争名逐利之辈去履行神职,那还不如维持现状,左右呼风唤雪的都是渊蛟,封不封神有区别吗?帝君,自接下封神大任,子牙一路走到今日,此刻,是真糊涂了,这封神榜究竟是为谁而拟,这封神台究竟是为谁而建,这神究竟是为谁而封。或许是子牙愚昧,还请帝君赐教。”
“子牙,我被禁于冥界,你应该想得到,姜伋肯放我出来见你,不是没有条件的。”东华帝君宕开姜子牙话锋,径自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帛递了过去。姜子牙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略略一瞥便浅浅弯唇说道,“容子牙猜猜,姜伋是否提出,天界若要封神大业继续,那就必须接受冥界的参与,而且,封神之后,冥界与天界划阴阳平行而治的约定依然有效。东华帝君此举是在暗示子牙,或许在不经意间,子牙遭了姜伋的算计,所以才会有今日之举。”
“姜子牙,小人之心了啊。”东华帝君支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姜子牙,挥手招呼姜子牙同他一道坐下,“余德和渊蛟并不是姜伋安排的,他只是抓住了这个机会顺水推舟而已。我不是怀疑他在你毁榜之前设了什么圈套,而是担心他在今日之后会暗中动什么手脚。”
“姜伋是冥界上殿,他做任何事出发点都是为了冥界,恕子牙直言,帝君错看了姜伋的心胸。”
“子牙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