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爷三更半夜不睡觉来这兴师问罪?”
才经了刚才的噩梦,你脑子胀得难受,按了两下太阳穴,脱口而出:“我和云逸的事,不用四叔您插手。”
“四叔,你叫得倒顺口。我刚才的话,你哪个字没听清,要我重说一遍?”
“是我说错了,高四爷。”
你一时口误,叫他抓了错处,心里明白只怕他更认定你是寡廉鲜耻,有所图谋。
捞起罩衫披上,你边系汗巾子边说:“你姓甚名谁,我一概不知,我又无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何得知云逸是你侄子?”
“记住自己的身份,一个乡野村妇,也敢肖想高家的正房奶奶,你配吗?”
高延琅来者不善,说出的话更加尖锐刺耳,你精神不济也只能强打精神。
不欲再起争执,你狠下心决断:“我没想过和云逸成亲。”
高延琅仿若已猜到你会这般说,啧了一声,捡起脚边不远的茶杯。
“那你只是玩玩他?”他半阖眼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茶盏,“你可真行啊,我那傻侄子叫你骗地晕头转向。他是没经过人事的,三言两语就被哄得不知天高地厚,你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玩弄别人,会让你有特别的感觉是吗?看他被耍的团团转,为你忤逆长辈,很得意是吗?”
见他故意曲解你的话语,你出言反驳:“你不要胡说,我是真心”
“真心?”高延琅搁下茶盏,轻笑出声打断你。
像听到什么笑话,他扶额摇头,只笑得肩头微颤,“你有什么真心。”
“真心,你会有那种东西?”
“燕娘,你我同床共枕,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
血色一下涌入你的面颊,他的笑声令你耳中嗡嗡作响。
“你的真心,比鸿毛还轻,不堪一击。”
他的指摘,你无话可说。
高延琅、高云逸的叔侄关系是不能改变的现实,不管你和高云逸进展到哪一步,从高延琅出现在你面前那刻起,不管你有没有认真考虑过,在内心深处,你已知晓,不能同高云逸继续下去。
活着已经很辛苦了,你无力应对这种复杂危险的关系。
你已经放弃了高云逸。
不论,你是否喜欢上高云逸,这都是不允许的。
你不允许自己再陷入那样被动复杂,随时会堕入深渊的险境。
不仅是高延琅希望你消失,你也希望高延琅消失,在这一点上,你们抱着共同的目的。
唯有这样你才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活下去,而不是被情恸与悔恨淹没。
你也知道自己这般着实虚伪市侩,自私的可悲。
你做不来对一个不爱你的人苦苦纠缠,你没有坚强的内心,没有持之以恒的耐心,没有坚持不懈的毅力。
没有希望的事,你会很快放弃。
再爱一个人,你也不会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燃烧自身的爱,是你退避三舍的界限。
烛火飘摇,你们两人的影子各像两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墙上对峙。
沉默几息后,高延琅兀自开口问道:“你有好好反省吗?”
“反省什么?”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眼扫过去,见高延琅瞪向你的眼神愈加冰冷。
“我换一种说法。你可知错,燕娘?”他一字一顿郑重询问。
意识到他说的是那件事,你心下讪讪,这事错在你,你理当承担。
“确是我的错,是我骗了你。”你考虑了一下,解释道,“这次来安阳,实非有意为之。我并不知你和云逸之间的关系,若事先知道,断不会与云逸有半分瓜葛。这次之后,我保证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高延琅不为所动,双臂展开握拳搭在扶手上,绝非肯息事宁人的态度。
“花神节那日,你照旧和云逸出去。次日自会人送你出城,你等着便是。云逸那,你什么都不要说,该怎样就怎样,别让他察觉,过后我自有交代给他。”
你尝试反问他:“我能拒绝吗?”
“不能。”
“你要送我去哪,这我有权知道吧。”
“到时你就知道,不必多问。”
他的强势,不容置哙,吐出地每个字皆掷地有声,不允质疑。
“你怕我派人半路杀你?我若想这么做,你早没命了,岂容你活到今日搞出这些个糟心的烂事。”
不给你停歇时间,他话题一转,冷声询问:“再说说你和云逸是怎么回事?”
你才要开口,他立刻补上一句提醒你:“别想糊弄我,我是一定会叫人去邕城查证的,你想清楚再说。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说清楚。”
更深露重,你拢了下衣襟,只觉寒气逼人,“高四爷不信我说的话,既然要去查,又何必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