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牙床里缺了一颗虎牙。
“担心漏风。”
——
中秋夜,星子杂乱无章的缀在夜幕里。
狂风在有序的高墙间乱舞。
宋时蕴骑在高头白马上,身下跨的是玛瑙珠翠攒成的璎珞织锦鞍鞯,脚下走的是白玉镶边青石阶,马蹄轻快地踏在上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哒哒声。
“阿嚏——”
马车里的人闻声恍然惊醒,以为皇宫就在眼前,遂整了整衣冠,拉开锦绣祥云纹帘子朝窗外看去。
只见宋时蕴稳稳端坐在骏马上,腰背直挺挺的像是边关打了胜仗,意气风发朝觐述职的将军,就是大好的少时年岁,怎偏爱穿这乌漆嘛黑的衣裳。
若是夜里单叫人远瞧这一人一马,竟像是夜行猎物的阴兵将军。
思及此处,易表仁材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瞧着还有些时候才到宫门,便放下帘子又闭目养神去了。
宋时蕴打完喷嚏总觉得后背阴森森的,被死物注视着一般,坐直了身子转头看去刚好瞧见易表仁材将帘子搁下。
大概是嘴闲久了,宋时蕴浑身不自在。
正思忖有什么话头能勾起雇主的兴趣,抬首就见皇宫西北角上有座灯火辉煌的阁楼,傲视群雄般挺立在空中,四下竟无一座宫殿敢与之媲美,皆是灰灰淡淡顾影自怜去了。
不自主想起话本书册上说的深闺怨女。
“传闻宫门深重,宫女太监有志之士若死于非命,便是弯弯绕绕出不去,经年累月的就成了鬼窝子。”
“小易公子怕鬼么?”
吹了一路寒风,宋时蕴嗓子坏得更厉害了,一开口好比那破锣古车,再被左右横穿而来的泠冽一撞,竟像是幽怨鬼叫。
再细细一想。
嘿!
音调与昨夜那可怖唱词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马蹄猝然凌乱。
轿子四角挂的灯笼随即闪烁。
吓得马车左右两侧随行赶马的佣人对视一眼,皆不敢正眼瞧马背上的人,只得狂抓一把后背,搓着掌加紧了车马行进的速度。
宋时蕴悄悄抬眸瞥了他们一眼。
心道难怪今日满街人群对昨夜鬼号之声闭口不提,仿佛被抹去了记忆一般,原是敢怕不敢言啊。
“怕什么鬼!”
“你再胡说小爷我送你去做鬼!”
易表仁材本就心中忌惮,又听宋时蕴没来由的这么一提,瞬间汗毛倒竖,扬手将帘子一掀,眉头一蹙,好看的眼睛睁得溜圆。
“哈哈哈,小易公子切莫动怒,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皇宫守卫森严,既是重臣中秋宴席,必有皇帝亲兵守卫,小易公子又不怕鬼怪之类,何必花些银子与我这武夫,莫不是无聊耍我?”
“你不知道弑师魔头小醉山河来玉满国?”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银铃声,伴随着急促的马蹄。
行至近处那二人匆匆瞥过宋时蕴一眼,又用力夹着马腹跑远了。
宋时蕴见状心念一紧,此二人乃是江湖中的赏金手,因其舞姿绝妙,又称金舞双煞。
想看她们一曲,要么千金请之,要么以人头献之。
不好!
今晚要出大乱子了!
宋时蕴暗自思忖,金舞双煞曾奉命要来取她人头,结果被她一把银伞打得落花流水,二人临走前还扬言,若是有朝一日再会,必定要她狗命,狗不狗命的不要紧,重点是她的武功路数已经被二人知晓,若被二人知晓真实身份,必定再起风波。
漆黑的眸子里冷光流转,玄色披肩高高扬起,在风中发出裂帛之声。
溜?
不行!
宋时蕴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荷包。
江湖中人,哪能食言而肥!
易表仁材见宋时蕴看得出神,便半眯着眼,裹紧了雪绒袍子,棕色的瞳仁透过夜幕疑惑地打量着眼前人,左看右看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竟突然沉默了。
宋时蕴好一会儿没听到声响,想起被打断的话,便转头问他。
“小易公子方才说我不知道什么?”
岂料这一看不得了,恰好对上易表仁材探究的目光。
他眼神一凛,倏地一下在马车中跳起来。
“砰——”
是头与马车木顶相撞的声音,响,但沉闷。
是颗好头。
宋时蕴正欲发笑,就听他发出一阵惊呼,高声几乎刺破耳膜。
出言更是吓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啊——”
“你你你……竟是女子!”
——
吉安疏阁高悬于空中,灿若天地间唯一闪耀的星芒。
“吉时快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