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闪电划破漆黑的夜色，破庙里的人只听见一声炸耳的雷鸣，门外，一场瓢泼大雨接踵而至。
“小姐，在撑一会儿就好了，派去山下的人一定在路上了。”“他们就快回来了，大夫也要来了……不会有事的小姐。”
郗嫤靠在寺庙布满蛛网的墙角，夏日燥热，周围聚了一堆蚊虫，她一边耐心替母亲驱逐蚊虫，一边听着庙里另一头的动静。
“嬷嬷……父亲……你替蕴儿同父亲说一声，蕴儿不孝，此生……此生不能在父亲膝下侍奉……”被仆妇围在中间的女子有气无力地说着，气声断断续续传入角落的郗嫤耳中。
又是一声惊雷，仆妇们的惊呼伴着哭声乱作一团，郗嫤留神听着。
“这可怎么办啊！老爷来之前吩咐得明明白白，小姐若是在路上出了差池……”中心的那个仆妇想来是里头的要紧人物。
“李姐姐，你别哭了，人都已经没了。眼下我们只能向老爷请罪了。”
“你们懂什么！这哪是请罪能解决的，老爷这个节骨眼上把小姐叫回去，还不是为着那桩事……”李氏清醒了一点，顾忌庙里还有他人，匆匆住了口。
“呵——”
空荡的庙宇，少女似不经意的笑化作操琴的手，猛地，将庙里所有醒着的人的心弦狠狠拨了一回。
“你！”有仆妇显了怒容，李氏拦住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满脸堆笑地凑上去，问她“这位姑娘，你笑什么，方才是我们这些婆子扰了姑娘清净吗？”
分明想打探自己听到了什么，偏偏不是这样问，郗嫤想。
这边，李氏的脸都要僵了，却看着眼前衣衫褴褛的少女忽的莞尔一笑：“我要是说我有办法让你们不受罚，你信吗？”
门外的雨势愈发大了。
一、乞巧
月上中天，齐府的书房里还点着。
夫人于氏端着热过的红豆圆子叩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齐思勰忙着把手头的文稿整理起来，连抬头的功夫也省了，随口道：“放着吧，说了多少次你先歇息不必等我。”
话说出去，过了半刻，他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
他向书房门看去，于氏还端着宵夜站在门边。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眼睛猛然睁大，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慢慢把笔放下来。
“啪——”
凉月如眉，院子里栖息的寒鸦才嘎嘎叫唤了两声，被突然的声响惊了一跳，四散掠去。
书房里，满室灯柱倏忽而灭。
郗嫤从厢房里换衣出来的时候，听到跟着她来的小丫鬟与打扫厢房的丫鬟在闲聊。
“那就是沈家小姐呀，是要嫁给楚王爷的那一位吗？”郗嫤心里笑了一声，向曲袖抬手示意，后者推门的手停下来。
“除了她还能有谁啊，你小声些，别被听见了。”郗嫤沉默不语，曲袖猜她是想起了方才在乞巧宴上的事，皱了皱眉。
乞巧佳宴，本是众女一同做饰品祈祷上苍的佳节，偏偏有人倒胃口。
林三娘的话此刻仿若还在耳边：“沈娘子大喜，听说沈娘子三月里已同楚王爷定亲，三娘还未及庆贺。”那林三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当着众人的面来了这么一句。
曲袖明白，世家之中，谁不知道定亲一事楚王爷不喜，连脸都不曾露，林三闹这么一出，分明是下沈家的脸。不过，曲袖想，她看见同林三一道来的女子，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跟林三一起来的那一位，是赵家的独女，也是楚王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赵玉琳。
此前人传，楚王爷不喜欢定亲的沈家娘子，就是因为已经有了意中人，而这意中人是谁，众说纷纭，其中可信度最高的，就是这赵娘子。思及此处，曲袖不由为自家娘子鸣不平。
郗嫤这边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留神听着门外的动静。
“怕什么，隔着一道门，没那么容易听见。”
“好了好了，你快去洒扫吧。要是被嬷嬷知道我们在这里议论，又要被罚了。”
外头安静下来。郗嫤点了头，曲袖推开门，那侍女忙迎上来，笑道：“沈娘子可有其他吩咐？”
“曲袖。”
曲袖上闻言前一步，那侍女顺势退开，两人各行了一礼，曲袖道：“烦这位姐姐同顾娘子禀报一声，我家娘子有事，先走一步。”
见那侍女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曲袖回头去看自家娘子，发现后者正对着院子里一棵树出神。
正是早秋时节，院里植了一棵金桂，纤小的花朵躲在重重枝叶间，人一眼望去寻不见黄花，却扑鼻一股浓郁的香气。
郗嫤却似乎执意要在这枝叶间寻着一点金黄，紧紧盯着桂花树，目光却兀自分散了。
“娘子，娘子。”曲袖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