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腕上的那只手于是握得更紧了些。
黑暗中他的声音撞在通道两侧石壁上,低沉悦耳:“我既带你下来,必会护你周全。”
施晚闷闷地从帕子底下回道:“我知道。只是血腥味儿太重,闻着心悸。”
顾希桢:“血气很新鲜,不是死人。”
施晚打了个寒战,轻声嘟囔:“这话说得,就像个喝血的妖怪一样。”
“……”顾希桢本是说来安慰她的,却被她曲解成这样。
但经这一打岔,施晚还真不怕了,她美艳动人的脸蒙上暖色,眸中闪动着不知是火光还是水光,扫过顾希桢的脸,暗自发笑。
“嗯?”顾希桢看她。
“你若真是妖怪,许是玉面狐狸化成的,仗着好颜色勾引良家女子。”
顾希桢眉头一挑,目光在她唇上停驻片刻:“你受了勾引,才管不住嘴随便亲人的?”
施晚笑容僵住,胡言乱语的回旋镖扎回身上。
她抿着唇,不说话了。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平素一副庄严自持像尊神像似的,仿佛浑话会污了他的耳;现在倒好,他居然也有说起浑话来毫不落下风的一面。
顾希桢忽然停住脚步。
施晚疑惑看他,正要说话,却被他竖在唇前的食指止住。
她竖耳倾听,寂静的通道中响起压低了的抽气声。
两人循声走去,视野中忽地出现一双惨白的足,一对血淋淋的大洞分别出现在左右脚面。
施晚刷的白了脸,往顾希桢身后躲。
顾希桢将火折子往前举,照亮了那双伤势可怖的脚的主人。
那人瘫坐在地,一动不动,只嘴里微弱的吐气证明人还活着。
施晚大吃一惊:“是你?!”
她记性很好,即便这只是一个月前仅打过一次照面的人,施晚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那毫无血色,冷汗淋淋的脸,正属于那日跟在宋媛身后的丫鬟之一。
宋媛仗着有公主傍身,指示这丫鬟守着扮成小厮的施晚,等她回来后对她的宠猫道歉。
那丫鬟看着胆小怕事,却敢违背她主子宋媛的命令,直接将施晚放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施晚对她感官不错,哪儿能料到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一个良心未泯的小丫鬟?
她用力喘了口气,艰难地坐直了身体,头垂到胸口,低声道:“属下无能,险些坏了大计。”
施晚惊愕地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
顾希桢十分平静:“怎么回事?”
对方苦笑回道:“属下本按计划行事,却低估了对方手段,虽杀了他,却也无法动弹了。”
“伤势如何?”
“性命无虞,只行动不便。”
顾希桢丢给她一个小药瓶,语气变得森冷:“是他?”
“是。”丫鬟接了药,刚要继续说,忽地看了眼施晚,有些犹豫。
顾希桢不动声色上前,挡住她看向施晚的视线,问道:“宋家可有察觉?”
丫鬟眉头微动,低头道:“并无。但这猫再晚回几日,便该起疑了。”
“尸体在哪儿?”
丫鬟摇了摇头:“他刚死,身体就迅速化成血水,应是用了什么独门秘术。属下只得了这腰牌。”
她恭敬地将一个镂空圆牌双手奉上。
顾希桢从她手心捡起腰牌,那上头镂着一个特殊图案,施晚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养好伤便带着猫先回去,后续任务换庆云交接。”
“是。”
丫鬟打开药瓶往伤口上洒,血迅速止住,她疼得额上青筋暴突,却碍于顾希桢在,不敢惨叫出声。
施晚看着觉得可怜,将随身帕子取出便要递过去。
顾希桢却将她手按下:“我们走。”
“可……”施晚面露不忍:“她一个姑娘家,还受了重伤,把她丢这儿怎么行?”
丫鬟抬头,因痛而狰狞的面孔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夫人心善。只是……”
她伸手摸向下巴,竟将脸掀起半角,露出底下棱角分明的下巴,声音突然变粗:“属下是男的。”
施晚如遭雷劈:“男……男的?”
顾希桢推着她肩膀将她往外带:“出去说。”
施晚一步三回头,仍沉浸在震惊中,视线却被顾希桢挡得完完全全。
顾希桢单手扶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向正面。
她的头就像不倒翁,推过去了又摆回来。
“看看怎么了?”施晚压低了声音:“你忒心狠,人给你做事受了伤,你把他丢这儿,看都不多看一眼。”
顾希桢:“……他要脱衣服变回男装,你确定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