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松了口气,若是天花就麻烦了,幸好四弟运气好,没染上这要命的恶疾。可既然如此,那疹子又会是什么呢?
顾希哲终于抛出埋了半天的包袱:“问题就在这,连章大夫都不知那是什么病症。四弟哭闹不止,我也去看了,那长了疹子的地方青紫一片,甚是骇人。”
他叹了口气:“左右看不出病灶,六姨娘疑心是有人用下作手段害了四弟,急火攻心,竟矛头直指前些时日刚与她生过龃龉的娘。”
“娘哪能平白受她诬陷,当即怒斥回去,两人一时间唇枪舌战,吵得不可开交,后头的事,二位猜怎么着?”
施晚欲言又止地看着他。顾希桢之前真没说错,若是给人一块惊堂木,这位三弟现在就能去酒楼开张说书。
顾希桢则面无表情看着他。
两人谁都没有接他的话茬。
许是顾希桢和施晚双重冷漠视线令顾希哲感到压力,他轻咳两声,自顾自往下说:“爹看不过去,勒令两人近日都束足屋中,冷静了再出门。”
施晚疑惑:“那四弟呢?”
顾希哲:“这就是最怪的一点了。两人吵完后,再回过头看四弟,便见他身上的疹子消失了。”
这话叫人如何相信?顾希桢扫他一眼:“你是故意来消遣人的?”
顾希哲温润的脸上露出些无奈:“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敢信。”
施晚正欲说话,忽然听到不远处隐约掀起一阵吵闹声。
顾希哲循声远眺,一贯挂着的笑容猝然消失:“那是琉芙居的方向。”
“琉芙居?”施晚没听过这名字。
顾希桢突然开口:“是六房住所。”
两人对视一眼,与顾希哲一同往那个方向去。
袁依看着襁褓中儿子细嫩皮肉上泛起的疹子,又心疼又愤怒。
分明昨日已经好了,今日却卷土重来,看上去比昨日还厉害。府里还能有谁这么恨她和她的儿,用出这么下作的手段害人!
被顾疆收做妾室前,她是青婺楼的头牌,妓子命苦,为求慰藉,虔心者拜诸天神佛,急利者信旁门左道。
她早有听闻,有人暗中使巫蛊之术,害人于无形之间,手段下作阴毒。
她不会用,难保别人也不会。
袁依越想越觉得就是那杜茗使的坏。
昨日人多,她不敢太明目张胆,暂时撤了手段,令人放松警惕;今日她被禁了足,无法接近琉芙居,旁人眼里便没了嫌疑,她便故技重施,害人来了!
可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她低头看着怀里哭闹不已的孩子,焦急地望着门口,怎么大夫还没请来?
施晚一行人到的时候,章大夫也到了,随后抵达的,还有两位陌生的大夫,他们腰间挂着药箱,跟在两个下人后头匆匆走着。
另这两位是袁依差人去外头请的大夫,他们不敢乱人府中人,见门口三人,只跟着下人简单作揖,便疾步进了门内。
章大夫却并未进去。他目光矍铄,相貌老态龙钟,行动却健步如飞,走到三人跟前:“二少爷,少夫人,三少爷。”
顾希桢颔首回道:“章老。”
章大夫捋了捋胡须:“三位也是听见骚乱赶来的?”
他神色不慌不忙,也不进去看病人,只跟他三人站在一块儿吹夜风。
顾希哲奇道:“我们来,是为了瞧瞧出了何事;您老人家来,难道不是瞧病的?两位同行可是都进去了,您还定定站这儿呢?”
章大夫锐利目光横了顾希哲一眼:“昨夜你也见了,这病老朽无能为力。”
顾希哲忧心忡忡道:“若是两位外头的大夫解了您解不了的顽疾,您在府中可如何立足啊?”
施晚因章大夫救治及时,免遭毒发,对他观感甚好,听顾希哲这话刺耳,她轻蹙眉头:“章大夫医术高明,他解不了的病,他人也未必能成。”
章大夫笑了笑:“少夫人抬举老朽了,医者仁心,不分高下,只求救人。”
施晚担忧地看了眼院内:“此病可称凶险?还是襁褓婴儿呢,就得遭这罪。”
章大夫一针见血:“死不了,难受却也免不了。”他视线移向顾希桢,不动声色地与他对了个眼神。
顾希桢忽然开口:“既已知晓情况,便都散了。”他看了眼施晚,“万事明日再说,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