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坐于桌案之后批阅奏折,还未等朱砂笔的批注落下,边塞的急报便蜂拥而至。
“报——陛下,顾将军来信,北蛮伙同南夷率十万大军直攻边塞,军中粮草告急,我军死伤惨重……”
朱砂笔尖落下一抹红,染脏了桌案上字迹工整的奏折,透过那抹红,依稀可见“顾良玉功高震主”几个字。
宣帝怔愣片刻,随即召来福公公,命他亲自出宫,亲传口谕。
一个时辰后,大理寺少卿左长瑜亲自押送匆忙凑齐的粮草前往边塞,一时间朝廷百官纷纷派出自家侍卫前去打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正四品的新官亲自出马。
“主人,听说是那位亲自下旨,命大理寺少卿左长瑜押送粮草,还说若是中途出了什么事,定拿左长瑜的人头祭边塞亡魂。”
昏暗的书房内,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爷子逗弄着笼中雀,听到这话后动作停滞一下,随即又重新捏了把小米喂那只芙蓉鸟。
“你是说,边塞出事了?那为何京中没有一点儿动静。”从黑暗中传来女人的声音,暗卫依旧弯着腰等待那位相爷的指示,对于女人的提问没有丝毫反应。
女人见状也不恼怒,而是吊起嗓子唱戏,咿咿呀呀百转千回,相爷眉头微皱,瞥了眼暗处,开口道:“行了,下去吧。”
暗卫纹丝不动,女人哀怨的停了声,施施然退了下去。
“去查查陛下今日都见了什么人,边塞苦寒,若是这时候下了一场雪,那便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是。”
三日后,宣帝收到急报,边塞战事暂缓,粮草已经到达中州,再过两日就能送到前去接应的将士手中。
福公公端来一杯参茶,放在宣帝面前,“陛下,您也该歇歇了,顾将军用兵如神,定会击退蛮夷之辈,护佑我大宣疆土。”
宣帝垂目看着桌上的地图,北蛮和南夷这次来势汹汹,看似胜券在握,前不久前线战事刚刚结束,为何这次来的会如此突然。他百思不得其解,思绪间伸手去端参茶,一时不察被烫了指尖,炙热的温度让宣帝猛然惊醒。
不,这不是一时兴起发动的突袭。
而是前几次的胜仗都是北蛮主动丢弃城池,营造北蛮势弱之景。为的就是让大宣放松警惕。
另一边的南夷看似处于中立的位置,其实暗地里早已和北蛮达成议和,想要将大宣蚕食殆尽。
二者的议和是谁牵桥搭线,是谁故意出谋划策让大宣以为势在必得,又是谁在京中迷惑后方视线,让他们以为前方战事吃紧只是错觉。
而真正的战争,早在急报送入京都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宣帝仓皇间起身直接打翻那杯参茶,滚烫的热茶浇在他身上,宣帝却顾不得烫伤带来的痛感,“福安!传朕旨意。”
福安后背惊出大片冷汗,急忙跪下:“奴才在!”
“即刻传禁军统领进宫,不得惊动任何人。”宣帝死死盯着地图上的一处红点,那是顾家世代守卫的地方,亦是大宣疆土最重要的边防之地。
而如今却有人想要从内瓦解,将大宣变成他们的肆意玩弄权贵的地方,当真是可笑,宣帝看向半掩的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如同大宣看不见的未来一般。
夜半丑时三刻,禁军统领秘密进宫觐见宣帝,一个时辰后,一匹劲马悄然离开京都,而这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边塞,玉龙关。
蛮夷军队以倾轧之势攻打大宣军队,顾良玉率军死守边城,粮草已然告罄,派出去的斥候没有一个回来的,但为了士气不得不告诉将士们粮草即将送达,只要他们坚持下去,就一定会等到援军,等到救命的粮草。
北蛮为了这次突袭,不惜代价将万人族人坑杀在此,就是为了迷惑顾良玉的眼睛,为了能让南夷军队顺利到达北蛮都城。
“将军,北蛮统帅送来一封信。”外面的小兵刚进来将一封信递给顾良玉,外面的木莲就捏着封信冲进军帐,神色仓惶,“京都传来消息,陛下病重危急,朝中上下由辰王代之。”
顾良玉猛然抬头,盯着木莲苍白的脸色,瞬间明白这个“病重”到底意味着什么。
“福安那边有消息吗?陛下出事他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禁军可是陛下的人。”
木莲摇头,眉头紧皱,“这是禁军统领的信,至于信中写了什么,将军还是亲自查看更好。”
——陛下遇刺,京中有变,望顾将军保重,切勿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