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
“怪不得畅玄长老对你那么好,这是把你当儿子养了。”溟回这句,也不知是安慰还是羡慕,但几人都听出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山中弟子都是你们这样的吗?”若真是如此,她对无机山的印象就该有所改观了。
“怎么可能!”溟回虽年纪不比陆鹤宁大,心里却暗道她天真:“要都是我们这种倒霉蛋,饭都不够吃的!”
“什么意思?”陆鹤宁不解。
“他们都是花了钱的。”溟回解释道:“金石峰上哪一个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其他三峰中也多富贾豪绅。这年头,有银有钱,便是仙家道门也能为你敞开。”
看来,民间所传修仙之人收徒只看机缘,多半是一种美谈而已。
“那他们为什么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来这里苦修?”陆鹤宁实在难以理解这群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古往今来得道成仙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活在传言当中,如此渺茫的希望值得他们放弃一切来追寻吗?
溟回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他自己修道是为求长生的,便推测旁人也应是如此。但这么些年,看着山上的弟子一拨一拨来的去的,恍然发觉事实并非他想得那么简单。
灵章比溟回年长几岁,看人看事也比他要全面得多。见陆鹤宁向自己投来问询的目光,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无机山百年来在朝在野皆有盛名,而今上尤崇道法,修道的比做学问的更容易得到天子的青眼,大概他们也以为这是一条捷径吧。”
“是啊,都是那些人把无机山搞得乌烟瘴气的。”溟回原先只看出他们道心不纯,现在听灵章一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其实这种人也不多。”灵章在无机山待得最久,对这里的感情也更深,不愿溟回的这些牢骚话影响到陆鹤宁,就多说了几句:“山中岁月清苦,他们耐不住寂寞就会自行离去的。再说收徒一事,五位长老从来不以贫富取人,品行和天赋才是他们更为看重的。只是这几年世家子弟对修行趋之若鹜,师父们便广收门徒,也为传先圣之道,止天下营营之心。”
溟回暗暗摇头,灵章多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他一定没有被那些世家子弟欺负过。
“灵章,你就知道说那些没用的。先圣之道能管住周子行他们吗?陆姐姐还不是被人欺负!”
“修行也是修心,假以时日,我想周师弟他们一定会改过的。”
“改不了,他们绝对改不了的!你太单纯了。”
……
几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天南海北的聊了许久,直到钟板声连连响起,灵章才起身辞别。
知木也从屋子里探出头来:“陆姐姐,药熬好了,你别忘记喝了。”
“好!你赶紧睡吧,不用管我。”陆鹤宁应道,想到知木为了不打搅他们独自看了半宿的药,她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她又想起什么,便朝着屋内喊道:“知木,明天不用给我熬药,我都好了。”
魂火阵这次,也算正中下怀。她返程回乡的计划,可以缓一缓了。
“你的伤,真没事了吗?”
沈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猝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陆鹤宁转过身又偏头看了看门口,灵章已经走远,溟回也已经候在院外。这小子干嘛还不走,到底想说什么呢?
“怎么了,我好得很啊……”
“对不起。”
沈玦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不是我一再惹怒周子行,你不会受伤。”
少年看过来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夜色,有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陆鹤宁一下子有些晃神,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思虑过多,便开朗道:“没事没事,就算你不惹他,我也想揍他。”
像是怕他一般,陆鹤宁连忙送客:“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沈玦黯然垂了眸,鼓起勇气嘱咐了她一句“你明天要继续喝药”,方才磨蹭着离去。
这小子真让人看不懂。陆鹤宁拧着眉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忽而又释然一笑,终于转身进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