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里,忽然骤风暴雨,颗颗雨珠像钢珠般砸在屋顶,陆成霜被雨声吵醒,翻身下床朝窗外一看,却见外面一片汪洋,俨然置身于浩瀚大海上。
“不好。”她连忙披衣冲了出来,却撞见顾肇熙也在雨中,他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头发都滴着水,显然他也刚从外面查探一番回来。
“回去穿好衣服,叫大家速速离开。”他朝她大喊道。
事态紧急,陆成霜不敢耽误,连忙点头应下,转身去往院内,逐一拍门,把大家都叫醒。
不一会儿,村子里灯火通明,哀嚎一片,眼看水势越长越高,山洪马上就要席卷而来了,顾肇熙却异常沉着,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我与王斩等五人,去前方探路,后方全权交由陆护军,务必保护村民,安全撤离此地。”
陆成霜则不同意:“不可,前路艰险,且要避难必定往山上走,若遇到山匪,你这点人手根本不够。”
顾肇熙却温声安慰她:“放心,我们只为探路,若遇山匪,不会硬碰硬,你这边更需要人手,村民人数众多,且大多是老弱病残,此番定要万分小心。”
“顾肇熙!”
危难近在眼前,她心里突突跳得厉害,下意识拽住顾肇熙的衣袖:“这安排不妥,你太危险了!”
她觉得,危难之际,自己如此在意顾肇熙的安危,是因为他是他们的领军,若他有什么闪失,军心定然受损,于公,她应当护住顾肇熙。
可顾肇熙并不知道她的想法,语气温柔,还只当她有些害怕:“成霜,你一直很聪慧勇敢,有你镇守后方,我很放心。”
“可是…”她喉咙有些哽咽。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顾肇熙用力拉扯出自己的衣袍,在雨中,用不高但清晰的声音,叮嘱众将士:“尔等务必全力协助陆护军,并保护陆护军,稍有差池,军法处置。”
“谨遵军令!”
交代完这些,顾肇熙便披上蓑衣,头也不回与其他五人走入雨帘,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成霜这边,事情却麻烦得多。
村民都是拖家带口,且有些舍不得钱财的,还要大包小包整理行囊,时间一点一滴溜走,人却一直聚不齐。
“还差多少人。”陆成霜紧紧握着剑鞘,心里非常火大。
“禀陆护军,差不多才半数人,他们太拖沓了,而且这村子里的人,都听族长的,我等根本叫不动他们。”
陆成霜心一发狠,拔剑而出,站在雨中,对着村里的村民大声道:“再给你们半炷香时间,若还是拖拖拉拉,休怪我不客气。”
剑光一闪,那些无知的村民便吓破了胆,都知道陆成霜是个不好惹的,听说家室贵重,身份高不可攀,若违逆她,说不定这女郎真会给他们一剑。
村民纷纷加快速度,陆成霜眼看水势越发高涨,已经到了片刻不容耽搁的地步,她叫来紫荆:“你们带着这些百姓先走,顾领军与我说好了,会在沿途设下标记,你们只需顺着树枝上有红丝带的路走便可,另外,每隔百米留一人接应,我会带着剩下的人,迅速与你们汇合。”
紫荆听罢,知道形势刻不容缓,可又担忧陆成霜的处境,她们主仆二人还从未分开行动过,且留下来会更加危险。
“遵命。”紫荆最终还是含着泪领命,叮嘱几句要陆成霜保重的话,便匆匆领着众人出发。
陆成霜望着他们一个个离去的背影,心里稍安,只是眼下,还有十多人未出来,有的是行动不便,有的是不听劝阻,执意要固守此地,更有的是在匆忙采摘长成的苁蓉、收拾家中细软,不舍得钱财罢了。
“你们这些人,到时候山洪一来,小命都没了,还要什么钱财。”陆成霜一家一户的排查,碰到不配合的,直接亮剑,连哄带骗,先把人弄走再说。
她这一番雷霆手段,将村子的人差不多尽数劝离了,看着雨夜最后一盏灯火,她知道,这是最后一家了。
推开门,没想到竟然是阿秋与她的母亲。
阿秋父亲早年病逝,她们母女是寄居在伯父家,眼下伯父一家都走了,可她们娘俩,却迟迟不肯动身。
“我是经过几次灾荒的人了,每次都痛苦万分,我老了,跑不动了,也不想跑,与其疲于奔命,不如干干净净的,守着家园,若上天要收回这一切,便把我也带走吧。”
阿秋的娘亲满脸疲惫,欲言又止,而阿秋则不说话也不动,只趴在娘亲身边哭泣。
“老人家何必固执,不过是去避一避,待山洪过后,我们便回来即可,况且此次有我等回护,必定保你们平安渡过此劫难。”
陆成霜耐着性子劝阻道,她与阿秋娘亲相处过些时日,知道阿秋娘不是不通情理的,此刻不走,或许是过于眷恋家园。
可阿秋娘却固执地摇摇头:“你是不知道我们村里的情况。”
“我是不了解,我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