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佑青的印象里面,烧窑,尤其是有着全球首个入选“非遗”的陶瓷项目名头的龙泉青瓷烧制技艺不说举世闻名,起码也是声名赫赫了。这样的技法,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几乎无人继承的地步?
“ 烧窑工艺复杂,学习难度高,有天赋的最少好几年才能出事,没有天赋的,十来年也不见得有成效,咱们村子闭塞,愿意留下的人都不多,更不要说学习这个了。” 陶建军感叹道。
“ 你村头李叔家的孩子,小时候也来学过一段时间,你可能忘了,他也算是有点天赋的,但是一直挣不着钱,就不学了,现在去大城市当网红了。”顺叔帮腔道。
陶佑青明白了。
工艺复杂,学习难度高、经济价值不高、缺乏社会关注,再加上能耐的下心来学习的人不多,就造就了传承无人的尴尬局面。
她不愿意让姥姥姥爷的心血毁之一旦,可是让她接手,她也不愿意。
且不说她再也不想看到母亲惨死的工作地点,就单是留下来就要和陶建军日日朝夕相处,她也不乐意。
刚才是情绪上头,她看到陶文武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所以才和陶建军的关系缓和,一致对外。现在一旦沉寂下来,她心里还是别扭。
“你们想办法吧。我现在的工作很好,没有换工作的打算,学徒能招到就招,不能的话...” 不能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没有人能拗过她,陶建军和顺叔对视一眼,双双沉默,空气中安静得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秦峰粗重的喘息声一瞬间格外突出。
众人这才想起他,顺叔连忙表示歉意,询问秦峰情况。
“ 你没事吧? ” 陶佑青走到他跟前问。
刚才他的表现就有点不对。
秦峰的额头已经湿了,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来。双颊是红色的,嘴唇更是血红,浑身都冒着热气。
秦峰咬着牙,掩饰道:“ 没什么,刚才扭到了。 ”
佑青盯着他通红的眼睛半晌,没有追问。
这种场合,他不想说,那就尊重他吧。
拦下顺叔和陶建军“去诊所瞧瞧,别受了伤”的建议,陶佑青把他们都轰去休息了。
这样一个鸡飞狗跳的夜晚,终于落下了帷幕。
许是今日的遭受的过于多,精力消耗过大,陶佑青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的质量很好,等她醒来时,天还没有亮,陶佑青披了件衣服起身,来到不远处的小山坡里打算看日出。
太阳还没出来,空气里还带着一点夜间露气的湿润,脚下的草地是松软的,佑青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不管什么时候,大自然都是最治愈的。
小时候她难受的时候,受到奶奶的苛责怒骂的时候,佑青总是会跑到这边来,静静地坐着,看看日出,在草地上躺躺,就会舒服很多。
而妈妈,总是能准确的找到她,温柔地把她抱到怀里,慢慢的安慰。
“妈妈的小宝贝,不要听奶奶的话,佑青才不是赔钱货,咱们的佑青在妈妈心里是最珍爱的宝贝。”
佑青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好想妈妈啊。
八年来,自己不敢接受妈妈已经离开的事实,不敢面对父亲歉疚的眼神,她固执的欺骗自己,好像自己不回来,妈妈就只是和自己两地分离而已。
但是现在,她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了。
陶佑青蜷缩着坐在树下,闭上眼睛,自己抱住自己,就好像妈妈抱着自己一样。
脚步声突然传来。
是秦峰。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的声音沙哑。
秦峰的眼睛下面挂着青黑的黑眼圈,显然是一夜未睡。
“ 你早上一向喜欢去小山坡看日出。”
他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这附近,就这一个小山坡。”
陶佑青有点恍惚。
这样并肩坐着的时光,在她的记忆里有不少。
她总喜欢去各个地方看日出,秦峰追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静静地陪着。
只是自己当年选择出国后,她就再也不愿意回想了。
她一时间无言,昨天趁着酒劲问出口的那一句“ 你恨我吗?” 在此刻怎样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他只是把自己当朋友吧。
毕竟他的人缘一向很好,当年就像太阳一样,周围都是喜欢他的人,现在和平相处未尝不是他的体面。
而且昨天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是来这里旅游碰巧遇上的。
“ 你变化挺大。” 半晌,她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昨天打人的狠劲令人心惊。
她倒不是害怕,只是有点惊讶,这种情况,她之前看过一次,那时候她读大学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