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蒸腾着洁白的水汽,晓星希站在淋浴头下,热水打湿了发尾,她小心地向着水流侧头,热水浸上头皮,不禁“嘶”了一声,声音很轻,又很快紧咬住下唇。
痛,被渣男扯下头发的地方一直隐隐作痛,沾上热水后,疼痛更放大了几倍,眼角腾起生理性的泪花。水流又冲下了一坨黑发,静静地躺在手心。
垃圾,该死的垃圾。
比起伤心,她现在心里盈满的是浓烈的恨意,这恨意混着疼痛,让她想不计后果地将他暴打一顿,只怪责自己今晚下手不够重。
她慢慢蹲下身,任热水浇灌,将热量牢牢锁进怀里,直到身子被热水泡软,脸上腾起红晕,才关闭热水,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呼吸。
恨意促起她想要报复的心,心思轮转,考虑着怎样达到效果,可又想起互相纠缠的父母,难道她注定要将自己的生命困在漂浮不定的狗血爱情里吗。
她对上镜子里褪下红晕后被水泡得惨白的脸,憔悴着布满怨恨,忽然感到人是一种多么可怜的东西。
门外舍友敲门,声音带着江南腔调的轻软:“你洗好了吗?我想上个厕所”
她应了声快好了,迅速擦干,不敢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出门对上沈思悦欲言又止的眼神,她一眼便知对方是担心自己心情不好,泡得太久,才来敲门询问。
她这个舍友读书时连跳两级,考上了他们这所排名前五的高校,是公认的天才少女,但到底是小孩子,什么心思都摆在脸上,居然担心她会伤心。
怎么可能伤心,怎么可以伤心。
她自小就是让人艳羡的存在,成绩、美貌、口齿都远在身边的同龄人之上,每年开学雷打不动由她做学生代表进行动员演讲。
当她拼命努力,站在台上俯瞰下方乌泱泱的人头时,她就知道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是人群中的焦点。即使平日里表现得安静和谦虚,内心也是轻狂和骄傲的。为了一个渣男伤心,她甚至觉得是一件十分好笑的事。
她默不作声地站在宿舍里吹头,老大在吹风机的呜呜声中埋头苦算,她望着老大手中的笔在纸上画出优美的轨迹,突然觉得人生路上的纷繁阻碍就像这吹风机里的聒噪,她是那支在白纸上一路写下标准答案的笔,答卷还未收尾,哪有时间为渣男停留。
她头发尚未吹完,桌上充电的手机就传来滴滴的微信声响,她拿起一看,一辩终于将下周辩论赛的一辩稿发到了院辩论队群里。
按习惯,往往在赛前先由一辩完成一辩稿后,其他人的工作才能继续推进,近来因为考试在即,一辩稿来得晚了一些,一直没能定稿。
她甩开微湿的长发点了接收,大致浏览了一下内容,中规中矩,遇上法学院,基本完败。
本次论题其实是非常古老的有关知行合一的话题,本来这种题目没有再辩的意义,只是命题老师推陈出新加了一个限定,即虚拟技术的发展是否会阻碍人们知行合一,算是我国古典心学同现代技术的一次碰撞。
初期小组讨论碰头的时候,队里定下了一些破题点,之后经过详尽地搜寻,她对这个题目有了一些新想法,写好的提纲还存在电脑里,要不是今天早起去见渣男,她已经再过一遍内容,发到群里了。
她愤愤地打开电脑,将想要臭骂渣男的话甩出脑袋,认真分析起来。手机滴滴响个不停,群里炸开了锅,有感谢一辩假期辛苦工作的,也有提出异议催着修改的,但明显那位打四辩的学姐队长也不是很满意这次的稿子。
稿子哪有一遍过的,总要不断推翻重写,写上几十遍才是家常便饭,一辩大哥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那位大哥在群里哀嚎自己已经改了十四遍了,大家七嘴八舌地提着意见,却又逐渐跑偏,从破题的虚拟技术聊到冯·诺依曼(计算机之父),再到信息论中的统计学原理(信息论将信息的传递作为一种统计现象来考虑),不知怎么就蹦到玻尔兹曼了(统计物理奠基人)。
理科生的思维总是如脱缰的野马,如果没人伸手去拽一拽,今晚可能除了聊得很嗨之外,毫无收获。
她迅速过完提纲,丢进群里,恰好赶上学姐站出来鞭笞胡言乱语的调皮学生,群里顿时安静下来,她的提纲大大咧咧地躺在页面的最下方,没有被快速刷屏的99+顶走。
学姐对这份提纲表示了一定的赞赏,并提议明天一早重新开个会,聊一下大家现有的收获与想法,立马有个男生跳了出来说:“华姐!!我还没买到返程票!今年五一人好多啊,一张余票都没了。”
另一个柴犬头像的男生发出坏笑的表情:“那你露宿火车站和我们开电话会议,享受周围人对你的侧目吧。”
另一个同级的女生也跳出来:“准备好头盔,谨防被打哦,话说戴头盔有一种在玩虚拟游戏的感觉呢。”
柴犬头像:“要不咱们下周比赛全都戴上VR头显,从气势上压倒对手。”
群里清一色刷了屏:“[熊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