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冷峻,说出口的话如年少时坦荡,还有一点隐秘的咬牙切齿,和高中时期陈愿今把他的速写作业藏起来,发现后无可奈何叫她名字的语气极其相似。
只是六年过去,她已经没有办法分辨他有没有生气。
“你们认识啊?”郑息秋惊讶极了,“那真是太有缘分了,那你有想法可以和小陈说一说,免得你之后忙得没影。”
向观风朝他们走过来,陈愿今终于看清了他胸口的领带夹,呼吸一窒,他都要结婚了,怎么还戴着她送的领带夹?
“也不至于那么忙,”向观风含糊其辞,又和十八岁花言巧语时候如出一辙,只是刻意咬着字音的话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我会多配合陈设计师的时间的。”
陈愿今看似平静地和他对视,实际上被杂乱的信息裹挟着,向观风要结婚了,另一半是大学时候她看到的学姐吗?
思考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她的恨意和不甘早该被磨平。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想要什么风格?”陈愿今冷静又专业,感情开关被啪一声关上。
“还没有想好,陈设计师有什么建议吗?”向观风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眼睛明亮耀眼,现在逐渐恢复平静,和陈愿今在大屏上看到的淡漠没有分别,甚至多了几分压迫感。
“当做婚房的话柔和一点可能更合适。”
向观风眸光闪了闪,垂下眼不带情绪地“嗯”了声。
郑息秋觉得向观风十分没礼貌的样子很丢人,开口缓和气氛,“你女朋友有什么想法吗?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当面谈谈会更好。”
向观风没有回答郑息秋的任何一个问题,躲避的态度像一个敷衍的渣男,只说:“之后会给她看设计图的,”又不负责任地说:“她应该会满意的。”
“那你自己和小陈说卧室书房还有你的画室要怎么安排。”郑息秋说,然后走在前面往楼上走。
大部分时候是郑息秋在说话,向观风时不时补充一两句,陈愿今记录着每个房间的用途,感受到身后如有实质的目光,整个后背像高中做体操时候一样紧绷。
走到三楼朝南的小房间,郑息秋说可以用来当画室,向观风否定,说:“太小了,我的画很多,而且一个人画画会有点小。”
原来他的未婚妻也会画画,陈愿今麻木地想。
“那换一个大一点的,这个?”郑息秋走进另一个房间,声音离远了一点,“这个房间采光也不错的。”
向观风嘴上回答“可以”,视线却落在陈愿今脸庞,她放下笔就对上了他漆黑的眼。
他身材原本就高大挺拔,如今越发成熟,肩膀更宽阔,朝陈愿今走过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愿今仰着脸看他,晦暗中覆着水意的眼眸清凌凌的,如寒夜星辰,瞧着便觉得无情。
向观风脚步被这道目光冻住,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他克制住目光,下楼接电话。
陈愿今松了口气。
郑息秋闻声走过来,“他走了?”
陈愿今点点头,“接了个电话。”
“他就是很忙的,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跑过来,”郑息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陈愿今摇头。
没过多久,郑息秋的电话也响起来,她接起电话,“清清啊,怎么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郑息秋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惶恐,“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一下。”
郑息秋挂了电话看向陈愿今:“我女儿生病在医院我要赶过去,不介意的话我把你捎到市中心吧。”
陈愿今不想麻烦她,也不想和向观风的家人有太多不必要的交集,“我可以自己回去,您先去医院吧。”
郑息秋一再说“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下楼。
陈愿今在别墅里拖拖拉拉,生怕向观风还没有走,从别墅出来,大雨已经停了。
月光打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反射出来的光照得人发凉。
再晚不好打车,她快步小跑起来。
倏地一道熟悉的嗓音。
“陈愿今。”向观风语气风轻云淡,她心跳却漏了一摆,脚步猛的刹住。
她眨了眨眼,缓缓回过头去看他。
新建的别墅区灯零星开着,他坐在繁茂树下的石凳上,只能指间那点刺目的猩红,还有那双眼反射出来的光,光线晦暗,却也能感觉出来,他的视线仿佛把她紧紧攥住了。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还是波澜不惊的语气。
向观风也不知道这时候了怎么还会那么冷静,也许是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丢下一个会议室的下属,在驰骋过来的路上消耗了大部分激动的情绪。
他觉得她该恨她的,莫名其妙联系不上她时的自我怀疑和反省,无穷无尽的内耗,找不到落脚点的无力情绪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