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全世界都捧到她面前了，她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就像他是什么好骗的傻子，把他的感情放在脚底践踏。
可是她那双澄澈倔强的眼望过来，恨意轰然倒塌。
陈愿今好好的站在他面前，除了消瘦一些，没有多大变化。
这就够了。
刚才还觉得暗的光线好像忽的大盛，陈愿今站在光里，甚至觉得有点晃眼了，便垂下了眼睫。
她凭什么要说？又该说什么？
质问他当年的背叛？还是祝他新婚快乐然后找个地方叙旧情？
陈愿今发自内心认为，他俩早就翻了篇。
他如今觅得良人，往事翻出来搅个血肉模糊，明天一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和他的新婚妻子讨论婚房的装修方案？
没意思。
向观风目光犹如利剑，刺着她，粉唇动了动，“没有”还未出口。
他蹭一下起身，好似不耐烦了，可明明也没过几秒。
他迈开大步擦身而过，丁点儿眼风都没扫过来，却是裹挟着凉气呼过来的风将她冻得瑟缩了一下。
再抬头撞进他的眼里，向观风隔着几步距离回身看她，她终于能看清他眼底的不耐，“快点，我送你回家。”
她下意识要拒绝。
他声音又飘过来，“出事了我不想当嫌犯。”郑息秋不在，表面的礼貌都不愿再维持，温和爽朗的少年六年过去变得尖锐。
陈愿今一句话没说上，被堵了一肚子气，默念甲方是上帝，为难甲方就是给自己放绊脚石，默默跟上去，打开后座的门，不客气地把人当司机。
狭窄的空间逼仄压抑，陈愿今喘不过气来，开了窗让风灌进来。
向观风冷着脸开车，陈愿今报了地址不想再和他说话，闭眼装睡，车里安静得发闷。
驾驶座上的人朝后视镜瞥了好几眼，面色一次比一次冷，最终憋不住似的随手打开电台，王菲的嗓音如梦般吟唱。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陈愿今听得眉头皱起来，这歌够应景。
狭路相逢她让道，一会儿回去就和姜意远商量，换个人来负责这个单子算了。
一首歌结束，天气预报主播温柔的声音说有雨，车到开出去没多久，雨滴如约重重砸下来。
车顶的巨大声响吵得陈愿今心烦气躁，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投在内后视镜上。
镜上的面庞褪去了少年气，看着成熟又英俊，即使是二十多岁的陈愿今讨厌死了这个人，对这张脸也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
她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片刻，对上那双眼尾下勾的眸。
两秒，陈愿今没挪开，语调平直：“看路。”
向观风下意识照做，薄唇动了动，眼眸又抬起来，陈愿今在对上他视线之前重新闭上了眼。
向观风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踩油门的力道重了又轻，最终以一个实习新手般的速度在雨中挪动。
半路一个电话打过来，向观风在多功能方向盘上按了接听。
一道甜美女生传出来，“到哪了？”
甚至没有礼貌的开场白，一听就是无比熟悉的人。
向观风的表情自然，语气没什么起伏，“半路了，你们先吃。”
“今天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嬉笑又稀松平常的对话，带着撒娇的意味，“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什么都行，你自己想好。”向观风满脸习以为常。
“行。”女生开开心心挂了电话，连再见都没有说。
这样的相处方式，抛去礼貌，像很多年的的家人，陈愿今猜测是他女朋友，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
向观风从后视镜看她，见她紧紧闭着眼，车速又放慢了不少，只是再怎么慢还是到了陈愿今在的小区。
当年他四处找不到她，蹲在她家别墅门口等，直到终于有一天，那座房子有人出入，他欣喜地上前打听，才知道房子已经易主。
不知道当年过后是不是一直住在这里，也不知道找不到她的这些日子她过得辛不辛苦。
你也是够贱的。
向观风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人走的时候丢你像丢垃圾一样，连通知都没有，到如今还担心她过得不好。
向观风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摸出一根烟，含在唇间没点，从后视镜安安静静看着后座的人。
陈愿今穿了宽松的米色亚麻长袖，袖口露出的手腕上骨骼突起，一张鹅蛋脸还没他手掌大。
窗外的车灯晃过陈愿今的脸，她猛然惊醒，自己居然毫无防备地在他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这人也不叫醒她！
陈愿今尴尬到了极点，“不好意思睡着了，谢谢你送我。”
她伸手开门，刚摸到门把手，清脆的锁门声同时响起。
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