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出锁寒林,一封灵信自天外飞来,荡悠悠落至灵昭手中。
信封法印竹枝惊鹊,乃是鉴心院发来。她拆开一看,上头字迹清秀,却是匆忙写就:“院中又吵了起来,几名长老不满你参与平烟渡之事,正阴阳怪气呢。我快要被他们烦死了,你暂时也不要回来!”
下方落款正是“师寻”二字。
灵昭心中一阵挥之不去的无奈,面上却是轻笑着,将信纸收入袖中。既然院内是非诸多,那么她便该当避而远之。
三人再次来到平烟渡,这一回,渡口的执役许是得了吩咐,不再相阻。
自后山茶园直入仙市,行至半途,便经过一处,坊名十分眼熟,竟叫“揽月入怀”。
灵昭微微讶异:“怎么又是这个名?”
她当初厌恶这赌坊危害镇中百姓,回院之后亲手写了一封灵书下发,派人到千钟镇彻底铲平了这“揽月入怀”,谁曾想这徐翰得了她的警告却不肯罢休,见了棺材还不落泪,竟还将赌坊开到了平烟渡。
走近一瞧,那坊前是一片青石空地,坊门紧闭,内中无人,牌匾、招旗皆无,看不出是做什么生意。
长街日光如雪如瀑泼洒下来,灵昭站在那条青石街上,抬袖遮挡日光,微风凉细细的,她的衣袖与裙角也被吹起了,拂在相邻花坊门前的山茶花枝。
明含章不远不近地立在她身后,目光从窈窕的影子晃到飘飞的裙角,再往上一点,余光似乎瞧见了一段纤瘦的腰肢,顿了一顿,又垂下了眼帘。
相邻花坊的坊主是会察言观色的,走过来做了一礼:“姑娘随意看看?”
灵昭转过脸来,笑道:“请问坊主,这‘揽月入怀’是做哪样生意?”
那坊主倒是个实在人,只抬头看了一眼,当即道:“这个倒是不知,只听闻坊主是位姑娘。这位姑娘似乎是与棠姑交情甚笃,自前几日说要开坊后,便由点茶堂亲自来人清的场。这短短两日过去,连坊名都已拟好了。”
她微微颔首,坊主既是位姑娘,那可能与徐翰关系不大了。转头对明含章道:“只要不是座赌坊便好。”
谁知那坊主闻声不由笑了:“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平烟渡是向来禁赌的,只许客官做交易买卖。”
灵昭扬了扬眉,面露赞许之色。看来这个封绝还是很有手段的,像平烟渡这种专为修士而开的仙市,只有利益与交易才是永恒,倘若真是开了赌场,叫人去赌,堵得心生不满与怨恨,那才是自砸招牌。
二人对望着轻声笑了笑,沿长街穿行一阵,待到乌金西坠之时,便到了封绝坐镇的那座“一万重”。
此时青石长街华灯初上,烟笼雾绕,人声鼎沸。
街心以竹枝和红缎划出一片空地,当中围了好大一株祈福仙树。
仙树枝干遒劲,遮天蔽日,枝头缠缠绕绕满是红线,各段红线尾端均是垂坠着一块祈福木牌,上刻符箓祝语、灵禽祥瑞。微风送过,牌符轻轻敲击,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煞是好听。
白君竹自记事起便生活在锁寒林中,眼中并未见过多少风景,此时见了这满树的红绸如火 ,不由十分惊讶,惊呼一声,跑到树下拍手笑道:“表兄你看!”
明含章微微颔首,道:“君竹,这街上还有许多点心铺子。”
白君竹眼睛霎时一亮,扑过来抱住他的腿,仰头道:“真的吗?表兄带我去吗?”见明含章不语不动,似乎并无此意,便吐了吐舌头,转脸看向灵昭。
他与灵昭还不熟悉,说话时眼中还带有羞涩之意:“那姐姐带我去。”
灵昭转头与明含章对视一眼,忍不住笑道:“君竹,我与你表兄有事要办,你先和那位姐姐一起。”
话音落地,自旁边走来一名女使,温声笑道:“小公子,你随我来。”
白君竹仍旧抱着明含章的腿不撒手,待得了允许之后,才依依不舍地与那女使一同离去。
而在仙树对面,一万重前,执役端正立在门口望向这边,似乎已等候多时了。
这次倒是十分顺利,绕过一道屏风,还未开口说什么,封绝立时笑道:“在下谢过院主为我平烟渡洗刷冤屈了。”
灵昭颔首道:“本是交易,不必言谢。”
“院主当是交易,封某却当此事为恩情,”封绝道,“二位还请先坐,喝杯茶。”
说罢又吩咐执役上了几盘精致点心,三人围坐桌边,一番交谈,很快便将此事来龙去脉说清。
封绝垂眸沉思片刻,冷笑道:“我就说嘛,平烟渡中向来没有关于暗杀白君竹的记录,那些玄门大派怎么会如此言之凿凿,说是我们收了重金杀人呢?搞了这么半天,原来竟是他闻人凛出的手。”
“可怜我们白白替他背了这么些年的骂名,”他摇摇头,看向灵昭,目光中露出诚恳无辜之意,“他们三仙台自家人内斗上瘾,竟还把脏水泼到我们头上,真是可恶至极、无理至极。院主,你既已